第7章(1/3)
洗尘定轨
寒气像无数根细密的冰针,顺着裸露的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沈沧澜跪在冰冷光滑、如同整块深蓝玄冰雕琢出的地面上,额头死死抵着冰面,那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肉直冲脑髓。
鼻尖萦绕着一股极其清冽、却又带着无形锋芒的冷香,像新折断的万年冰松芯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耳边是那低沉、宏大、仿佛来自山体深处的嗡鸣,永不停歇,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颤抖。
他不敢抬头。
视野的边缘,只能看到自己那双沾满北境冻土污垢、冻得青紫发黑、布满裂口和血痂的脚趾,正死死抠着光滑如镜的冰面。
冰面倒映出穹顶那些巨大星辰般流转的剑意符文,光芒冰冷而遥远,更衬得他这身污秽如同滴在雪白宣纸上的墨点,刺眼又卑微。
脚步声。
很轻,却异常清晰,踩在玄冰地面上,发出一种奇特的、如同玉磬轻叩的微响。
不止一个。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每一步都像踩在沈沧澜紧绷的神经上。
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不是冷的,是怕。
怕那些比北境罡风更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怕那只灰白玉手的主人再次抬起手掌,掌心凝出那个能让他魂飞魄散的冰霜“诛”字。
一只手,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突然按在了他微微颤抖的后颈上。
是洛云归。
那熟悉的、毫无温度的触感,此刻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四面八方无形的审视和压力。
沈沧澜紧绷的肌肉下意识地松弛了一瞬,随即又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僵硬。
“起来。
”
洛云归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依旧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沧澜几乎是凭着本能,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
膝盖和手肘在光滑的冰面上打滑,身体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
他依旧低着头,视线死死盯着自己那双肮脏的脚。
“随我来。
”
洛云归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只按在他后颈的手移开了。
她转身,墨色的衣袍下摆在冰面上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朝着大殿深处走去。
沈沧澜踉跄着跟上,每一步都踩在光滑的冰面上,如同走在刀尖。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几道目光依旧如影随形,冰冷地黏在他的背上,带着审视、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大殿深处,并非尽头。
绕过几根支撑穹顶、表面凝结着无数细小冰蓝剑影的巨大冰晶玉柱,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如同被整块寒玉掏空雕琢出的平台出现在眼前。
平台边缘没有任何围栏,下方是深不见底的、翻涌着混沌霜白寒流的深渊。
平台中央,并非平地,而是由无数块巨大的、形状各异、颜色从浅青到深蓝不等的寒玉石阶堆叠而成,一路向上延伸,通向更高处一座悬浮在寒流之上的、更为小巧的圆形玉台。
玉台之上,寒气氤氲,隐约可见一方清澈见底的池水。
池水并非寻常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蓝色泽。
池水上方,悬浮着三盏造型古朴、非金非玉的灯盏,灯盏中心各自跳跃着一簇微弱却极其凝练的火焰——一簇冰蓝,一簇霜白,一簇淡青。
火焰无声燃烧,散发出柔和却带着强大净化气息的光芒,将整个玉台笼罩在一片清冷的光晕之中。
这便是云栖剑宗的洗尘台与洗尘池。
平台边缘,除了引路的洛云归和畏缩的沈沧澜,另外几道身影也已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
为首一人,身着深灰白袍,袍色如同沉淀了亿万年的寒铁,正是先前那只灰白玉手的主人——执掌宗门戒律、气息最为冷厉的刑律长老,墨刑。
他面容古拙,皱纹深刻如同冰裂,一双眼睛半开半阖,眸光沉静,却带着能洞穿神魂的锐利。
他身侧稍后半步,站着一位身着最为纯粹霜白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澄澈透明如同万载玄冰,正是先前那目光纯粹到令沈沧澜灵魂刺痛之人——传功长老,白无垢。
再旁边,是一位身着淡青色云纹长袍、气质相对温和些的中年男子,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外务长老,青松。
他身后半步,还站着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青年,一身银白劲装,气息凝练,是掌门首徒,萧寒。
此刻,萧寒的目光正毫不掩饰地落在沈沧澜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隐晦的排斥。
“云归,”刑律长老墨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如同寒铁坠地,“此子身染北境死地污秽,戾气缠魂,更有异瞳妖相,隐患深种。
洗尘定轨,非同小可。
你当真要收他为徒,引其入我云栖剑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洛云归身上,也顺带扫过她身后那个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污秽身影。
洛云归的脚步停在寒玉石阶前。
她没有回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那氤氲着寒气的洗尘池上,声音如同冰面摩擦,清晰而冷硬:“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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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字。
斩钉截铁。
墨刑长老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半阖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光芒。
白无垢长老澄澈的冰眸则微微转动,视线落在沈沧澜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本源,带着一种纯粹到令人心寒的探究。
青松长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有忧虑。
萧寒的嘴角则向下抿紧了几分。
“既如此,”墨刑长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