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追兵(1/3)
烈日炙烤着铁锈色的荒原,沙砾在靴底发出枯燥的碾磨声。
子虚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外侧,右肩处一道微不可查的紫色裂痕悄然开启,他将从羽龙包中最沉重的几块肉干和硬骨塞了进去。
裂缝闭合时,暗红能量在手臂皮肤下不安地窜动,带来一阵灼痛,他面不改色地压下。
队伍在焦土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几公里后,带路的老人眯起干涩的眼,指向地平线隐约起伏的沙丘轮廓:“不远了…翻过去,应该就有绿洲。
”希望像火星落在枯草上,孩子们疲惫的脚步陡然轻快了些。
又咬牙跋涉了五公里,当终于爬上最后一道滚烫的沙丘脊线时,一片令人心颤的翠绿猛地撞入视野。
“绿洲!是绿洲!”烟华第一个喊出来,声音带着哭腔般的喜悦。
棕榈树宽大的叶片在热风中摇曳,簇拥着一汪清澈得如同绿宝石的湖水。
孩子们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像脱缰的小兽就要冲下沙丘。
“慢!”子虚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水浇在滚石上,瞬间定住了所有脚步。
他站在丘顶,目光鹰隼般扫过那片诱人的宁静,“沙砾松散,别摔断了腿。
水源在前,更不差这几步。
”他率先走下沙丘,步伐稳定,警惕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水面和四周茂密的棕榈林。
湖边湿润的泥土带来一丝凉意。
几个渴极了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弯腰,脏污的小手就要掬起那诱人的清水。
子虚的手更快,无声地按在最近一个男孩瘦削的肩头,止住了他的动作。
“等下。
”他声音低沉,单膝跪在湖岸湿润的泥地上。
右手悬停在水面一寸之上,五指微张。
下一瞬,无数蛛丝般纤细、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能量线,自他指尖无声地探入水中。
这些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脉络,迅疾地向湖心深处、向四周扩散、延伸,悄无声息地缠绕过摇曳的水草,扫描过湖底光滑的卵石,甚至轻轻拂过几条受惊摆尾的银色小鱼。
蓝光在水下无声地织成一张巨大的探测网,片刻之后,光芒收敛,尽数收回指尖。
子虚站起身,甩落指间的水珠,紧绷的肩线终于松弛了微不可察的一分。
“水干净,”“暂时安全。
”子虚的声音缓缓出现。
“烟华,阿土,”指令清晰下达,“各带两人,去砍最大最完整的棕榈叶,越多越好。
其他人,散开捡拾干燥的枯枝,别离开视线。
”短暂的忙乱后,厚实油亮、带着清新植物气息的巨大棕榈叶片堆在了岸边。
子虚抽出腰间的黑铁刀——那平凡无奇的伪装形态,手腕翻转间,刀尖化作最灵巧的工具,精准而迅疾地在叶片坚韧的主脉上划开几道恰到好处的缝隙。
粗硬的纤维在他手中变得驯服,被削尖的坚韧树枝穿插、固定、捆扎。
很快,一道由巨大棕榈叶片紧密拼接而成的、近两人高的弧形隔断墙,稳稳地矗立在浅水区,一半根基扎在岸上,一半浸入清澈的湖水中,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好了,”子虚退后一步,审视着自己的作品,指向隔断墙的两侧,“男生,左边。
女生,右边。
抓紧时间清洁,注意安全。
”他不再看孩子们兴奋地冲向水边的身影,转身走向岸边一处背风的空地,从裂缝中取出羽龙肉干和火石,开始专注地生火,准备这一路难得的、能让人安心吃上一顿的热食。
袅袅炊烟升起,混合着水汽和棕榈叶的清香,暂时驱散了荒原的肃杀。
篝火的余烬在微风中明灭,羽龙肉干的焦香尚未完全散去。
子虚逐一检查过蜷缩休息的孩子们,手指拂过额头确认体温,又仔细查看了羽龙身上的旧伤。
感冒的阴霾终于彻底散去,孩子们的脸上恢复了点血色,羽龙翅膀上几处较深的撕裂也在缓慢愈合。
然而,望向北方那片仿佛永无尽头的焦褐色荒原,沉重的现实感再次压下——距离慈爱女神教会的边境庇护所,路途依旧遥远得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麻袋猛地蠕动了一下。
那个被遗忘的重伤俘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仅剩的一条手臂撑在地上,试图稳住虚浮的身体。
那张曾经覆盖着高傲和狂热的脸,如今只剩下一片灰败的泥土色,几处被暗红能量灼烧过的焦黑皮肉狰狞地翻卷着。
他惊恐地转动着眼珠,浑浊的目光扫过沉睡的孩子、沉默的老人,最终,像被烫到一样,死死地定在了子虚身上。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之前的疯狂信仰,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烟华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她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棕榈叶绳,快步走了过来,清澈的眼睛里燃着压抑已久的怒火。
“为什么?”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颤抖的质问,“为什么要抓走我们的家人?把他们变成‘礼物’?你们这些神的祭司,就是这样对待无辜的人吗?”
紫袍人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习惯性地斥责这“渎神”的质问。
但当他的视线再次触及子虚那毫无波澜、深不见底的眼神时,所有的话语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化作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最终化为一声恐惧的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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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没有看烟华,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钳,牢牢锁住俘虏惊恐的眼睛。
“节省时间。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告诉我,有没有更快离开这片遗忘之地的路。
有,就说出来。
”他向前迈了一步,靴子踩在松软的湖岸沙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让俘虏猛地瑟缩了一下。
俘虏的目光再次飞快地扫过四周。
只有寂静的棕榈林,波光粼粼的湖水,以及那些带着仇恨和好奇看过来的眼睛。
没有他期盼的紫袍援兵,只有死寂的绝望。
他眼中的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熄灭,头颅深深地垂了下去,肩膀垮塌。
“有…”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西北方向…穿过‘死亡点’…那里有座古老的金字塔…塔心…塔心深处…有一个传送阵…”他艰难地吞咽着,仿佛每个字都耗尽了力气,“是…是古代留下的…可以直接…传送到…靠近开拓者协会边境哨所的区域…比…比绕行裂谷和古商道…快得多…快得多…”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急切,“只要…只要留我一命!我知道路径!知道怎么避开死亡点的流沙和毒虫!我…我能带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
烟华和其他醒着的孩子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子虚和俘虏之间逡巡。
死亡点,光是名字就令人不寒而栗。
老人浑浊的眼中也充满了忧虑。
子虚沉默着。
只有他胸口衣衫下,那缓慢旋转的双色能量环带来的细微悸动,证明他并非一尊石像。
他的视线扫过俘虏断臂的创口,扫过他脸上因恐惧和虚弱渗出的冷汗。
片刻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向篝火旁那口简陋的石锅。
锅里还剩着一点温热的米粥。
他随手从旁边的棕榈树上摘下一片宽阔厚实的叶子,手指灵巧地几下折叠,边缘捏紧,便做成了一个简易却滴水不漏的叶碗。
他舀了半碗温热的、稀薄的米粥。
然后,他走到俘虏面前,蹲下身,将那盛着救赎般暖意的叶碗,平静地递到了那双因恐惧而颤抖、沾满污垢的手边。
“吃完。
”子虚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带路。
”
短暂的休整在绿洲的庇护下结束,空气里还残留着米粥的温热和棕榈叶的清香。
子虚的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最终落在营地边缘那几棵高大、木质坚硬的不知名沙漠乔木上。
他走到其中一棵树干最笔直粗壮的大树前,没有拔剑。
右臂衣衫下,幽蓝的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活过来的电路图。
他伸出手,掌心虚按在粗糙的树皮上。
下一瞬,极其凝练的幽蓝能量丝线无声地刺入树干内部,并非切割,而是以惊人的精度高速震荡、剥离着木质纤维间的连接点。
同时,一丝暗红能量如同最阴险的毒液,紧随其后,精准地侵蚀、瓦解着最坚韧的木质核心结构。
没有震耳欲聋的倒塌,那棵大树只是发出一连串沉闷、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庞大的树干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内部瓦解,缓缓地、一节节地倾颓下来,砸在沙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子虚面无表情,如法炮制。
很快,几棵大树变成了地上堆叠的粗壮原木。
他抽出幻海剑,黑铁刀身化作残影,精准地削去枝杈,将原木分割成等长的粗胚。
随后,他再次调动能量。
这一次,幽蓝能量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在木胚顶端高速旋转、打磨,将尖端削得锐利无比;而暗红能量则被约束成细丝状,在矛尖上极短暂地灼烧而过,瞬间的高温将木质表层碳化,赋予了矛尖一种近乎金属的硬度和诡异的乌黑光泽。
数十根长度、粗细几乎一致的长矛很快堆叠起来。
子虚肩头和腰间同时裂开两道微小的紫色缝隙,如同择人而噬的竖瞳。
他抓起长矛,一根接一根,有条不紊地塞了进去。
每一次塞入,他手臂上的血管都会随着暗红能量的躁动而微微凸起,但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到最后一根长矛消失在闭合的裂缝中。
另一边,烟华正带着几个年长的女孩忙碌着。
她们用棕榈叶坚韧的纤维搓成细绳,将宽大厚实的叶片巧妙地缝缀、捆扎起来。
一件件简易却实用的披风逐渐成型,宽大的叶片像鳞甲般重叠,还特意缝制了带着兜帽的结构。
孩子们兴奋又有些笨拙地穿上这些散发着植物清香的“盔甲”,宽大的兜帽罩下来,遮住了他们稚嫩的脸庞和头发,在荒原毒辣的日头和风沙中提供了一层宝贵的防护。
他们看起来像一群小小的、绿色的沙漠精灵。
“走了。
”子虚的声音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