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追兵(2/3)
孩子们对新披风的好奇。
他目光转向那个被烟华用削尖的木棍轻轻抵住后腰的紫袍俘虏。
俘虏仅剩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焦黑的伤口在走动时渗出血水,染脏了破烂的紫袍。
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眼神惊恐地扫过子虚,又飞快地垂下,盯着自己沾满沙土的脚面,身体因为虚弱和恐惧微微发抖。
烟华紧抿着唇,眼神锐利,手中的木棍稳稳地保持着压力。
老人沉默地抱起最小的孩子。
羽龙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甩了甩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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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没有再看俘虏,他率先迈开脚步,踏上了滚烫的沙砾,方向直指西北——那片被称作“死亡点”的、被铅灰色天穹沉沉笼罩的不祥之地。
披着棕榈叶斗篷的小小队伍,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串移动的绿点,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荒原更深沉的腹地。
风卷起沙尘,呜咽着,仿佛在为闯入者送行。
铅灰色的天穹低垂,仿佛一块巨大的、肮脏的毛毡,沉重地压在这片名为死亡点的荒原上。
队伍在子虚的带领下,已经在仿佛没有边际的焦褐色大地上跋涉了整整半天。
他们绕过巨大的风蚀岩柱,穿过早已被黄沙掩埋了大半、只剩下嶙峋石骨的古商道残骸。
每一步都踏在滚烫的沙砾上,每一步都扬起呛人的尘埃,棕榈叶披风下的小小身影在单调而残酷的景色中显得格外渺小。
终于,在翻过一道如同巨兽脊骨般隆起的、布满碎石的古老隘口后,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远处,地平线被彻底吞噬了。
那不是移动的沙墙,而是一片凝固的、接天连地的赭黄色混沌。
沙尘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搅动、卷起,形成一道高达数百米、边缘模糊却又异常“稳定”的恐怖屏障。
它狂暴地旋转、咆哮,发出持续不断的、如同亿万只沙鼠同时啃噬大地的低沉轰鸣,声浪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隐隐传来,震得人胸口发闷。
最诡异的是,这片足以摧毁一切的沙暴,如同被钉死在大地上一般,牢牢地固定在西北方的天际之下,纹丝不动!它不像自然界的沙暴那样席卷移动,更像是一堵由疯狂黄沙筑成的、亘古矗立的绝望之墙。
“那…那就是死亡点…”紫袍俘虏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仅剩的手臂下意识地指向那片恐怖的沙墙,手指微微颤抖。
“根本…不是什么自然风暴…是教团用古代装置…维持的…巨大的幻象屏障…或者说…迷宫。
”他艰难地吞咽着,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惊疑的脸,“踏进去…方向感会被彻底剥夺…你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最后要么莫名其妙从另一边出来…要么…更可能…绕回原地…或者…彻底迷失在里面…直到…倒下…变成新的路标白骨…”他打了个寒噤,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子虚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死死锁住那片狂躁却静止的沙墙。
右臂衣衫下,幽蓝的纹路微微发烫。
他沉默片刻,视线转向沙墙边缘一处被风蚀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隐约可见的低矮建筑轮廓。
那是地图上标注过的一个早已废弃的小型行商补给点。
“先去那里。
”子虚的声音斩断了俘虏带来的恐惧氛围,指向那处废墟,“休整。
天黑前,找到你说的‘入口遗迹’。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感,瞬间驱散了队伍里弥漫的不安。
废弃的行商点比想象中更破败。
几堵半塌的土墙勉强围出一小片避风的空间,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沙尘,角落里散落着朽烂的木箱碎片和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金属零件。
子虚迅速清理出一块背风的空地,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从空间裂缝中取出火石、羽龙肉干和小米。
篝火很快升起,驱散了废墟的阴冷和死亡点传来的隐隐寒意。
简单的肉粥在石锅中咕嘟冒泡,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食物香气。
子虚沉默地将食物分给眼巴巴围拢过来的孩子们和疲惫的老人。
烟华接过自己的那份,却没有立刻吃。
她的目光越过篝火,落在那独自靠坐在最远处断墙阴影下的紫袍俘虏身上。
那人蜷缩着,断臂的伤口在破布下隐隐作痛,脸上是麻木和绝望混合的表情。
少女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挣扎。
她拿起旁边一个用棕榈叶折成的简陋小碗,舀了满满一碗热腾腾的肉粥。
然后,她站起身,步伐带着一种刻意的坚定,一步步走向那个阴影中的身影。
脚步声惊动了俘虏,他惊恐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映出烟华年轻却紧绷的脸。
烟华在他面前站定,将盛满粥的叶碗硬邦邦地递到他面前。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听着,”她盯着俘虏惊恐的眼睛,“你做的那些事…绑架、献祭…把我们亲人推进火坑…每一件都该千刀万剐!”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强压着翻涌的恨意,“我恨不得现在就替他们讨回来!”
俘虏的身体猛地一缩,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目光。
“但是,”烟华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沉重,“为了阿土,为了小丫,为了爷爷和所有还活着的人…为了能带他们离开这片地狱…”她将叶碗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碰到俘虏脏污的衣襟,“我暂时…只在你带我们安全通过死亡点之前…跟你合作。
”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这笔账,先记着!等我们安全了…我一定会清算!连本带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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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像是完成了某种艰巨的任务,猛地将叶碗塞进俘虏仅存的那只、因虚弱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中,然后立刻转身,大步走回篝火旁,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那阴影污染。
紫袍俘虏呆呆地看着手中散发着食物暖意的叶碗,又抬头望向烟华倔强挺直的背影,再扫过篝火旁那些在热粥雾气中显得模糊的、小小的、疲惫的脸庞。
这一路的挣扎、子虚那非人的力量、还有此刻这碗来自仇敌之手的、滚烫的“施舍”…无数混乱的念头冲击着他被狂热教义填满多年的头脑。
一种从未有过的、模糊的、名为“怀疑”和“茫然”的东西,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着他原本坚如磐石的信仰根基。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哽咽。
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为一种空洞的饥饿感。
他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用那只完好的手,近乎贪婪地将滚烫的肉粥大口大口地扒进嘴里,烫得直抽气也不停下,仿佛要用这粗糙的食物填满内心那个突然出现的、巨大的、充满自我诘问的空洞。
废墟里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远处沙墙永恒的咆哮,以及那压抑的、狼吞虎咽的吞咽声。
短暂的休整被紧迫感取代。
子虚与紫袍俘虏在死亡点边缘那片被风蚀得面目全非的废墟地带展开搜索。
没有言语交流,只有粗糙的沙地上用树枝刻画的简易地图,以及两人沉默移动的身影。
子虚负责扫描感知,幽蓝的能量丝线如同无形的触须,渗入沙丘和岩缝的每一寸缝隙;俘虏则凭借模糊的记忆和对教团标记的了解,指出可疑的方位。
风卷着沙粒抽打在脸上,远处那凝固的沙墙发出永恒的咆哮,压迫着神经。
半小时过去,十个标记点被一一排除,就在压抑的绝望感开始蔓延时——
“这里!”俘虏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兴奋,指向一处被半埋在黄沙下的、几乎无法称之为建筑的残骸。
那不过是几根巨大、断裂、严重风化的沙岩石柱,或倾斜或倒塌,半掩在流沙中。
唯一还算“完整”的,是中央一根约两人高的黑色方尖碑,材质非石非金,表面光滑如镜,却在岁月的侵蚀下也留下了细微的划痕。
它孤零零地矗立着,散发着一种冰冷而古老的死寂。
子虚的目光扫过这片荒凉的遗迹,没有评价。
两人迅速返回废墟营地。
“遗迹找到了。
”子虚的声音在风声中依旧清晰,目光投向紫袍人,“怎么进去?”
俘虏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更多的是急于证明价值的热切。
他仅剩的手臂有些颤抖地伸进自己那件破烂紫袍的夹层,费力地从一处被仔细缝死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卡片。
卡片质地奇特,非纸非塑,呈现一种冰冷的纯白色。
卡片中央,一条由扭曲的黑色和紫色条纹构成的狰狞蛇尾图案清晰可见,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走到那黑色方尖碑前,手指摸索着碑身中央一道几乎与碑体同色的细微凹槽。
深吸一口气,他将卡片小心翼翼地插入其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低鸣响起。
光滑的黑色碑面上,瞬间亮起无数细密的紫色条纹,如同被激活的血管网络,迅速蔓延开来,散发出幽幽的紫光。
紫袍人眼中刚升起一丝希望——
“嘟!”
刺耳的、短促的警报声猛地撕裂空气!碑面上流淌的紫色光流瞬间转为刺目的猩红,如同凝固的血液,冰冷地停滞在那里。
紫袍人的脸瞬间煞白。
“不…不可能!”他失声低吼,猛地抽出卡片,又用力插回去。
“嘟!”猩红依旧。
拔插,再拔插…重复了五次,每一次都是那冰冷的“嘟”声和刺目的红光。
他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仿佛在说服自己:“是…是这鬼地方的读卡器坏了!一定是风沙…”
子虚冷眼旁观着他徒劳的挣扎,心中早已了然。
他一步上前,不容置疑地从对方汗湿的手中抽走了那张冰冷的白色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