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怎么是光着的?!(3/3)
谷底。
他浑身都抖了,全身上下每一丝肉每一块皮都在疼。
“我想问一下,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颤抖地伸出指尖,想抓住梁宵严,可伸到一半又定在半空:“即便我烧成这样,走在路上随时都会晕倒,我不是道德绑架你,我只是想问一下是不是即便这样你都不要——”
“是。
”
梁宵严侧过头只对他露出半边下颌。
“我对你仁至义尽了。
”
游弋迟钝地点点脑袋。
“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他连衣服都没穿。
针头还扎在手上,输液管连着后面的吊瓶架。
他行尸走肉般往前迈步,把吊瓶架扽倒了都毫无所觉。
铁架砸在地上那么响的一声,震着这屋里两个人的心。
两颗心都被磨出血来那么疼。
屋里骤然安静,心跳声被不断放大。
梁宵严听着自己胸腔里发出的声响,和着身后的脚步,一声,一步,一声,一步……
响到第九声时,他落败地垂下头。
“你就打算这样走?”
游弋过了几秒才停住,呆呆地回过头来。
一颗圆滚滚的泪珠子挂在他咬肿的唇上,看着有些傻气。
而梁宵严眼中看到的,却是小时候惹了他生气的弟弟,胖乎乎一团缩在他怀里,眨着小狗一样黑黢黢的眼睛问他:“哥哥,我如果做了错事,你会赶我走吗?”
“他们说小孩子被赶出家就会死掉,死掉后会被挂到树上。
”
他害怕得哭起来:“哥哥,我不要被挂到树上!求求你……如果、如果一定要挂,可不可以把我挂在家里的树上,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穿上衣服,烧退了再走。
”
梁宵严扔下这句话,快步逃出房间。
游弋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扭头在胳膊上蹭了蹭眼睛。
窗外,阵雨被乌云压下了天。
-
退烧了就走仿佛一条特赦,又像悬在后颈的刀。
游弋这一整天都在担心自己会突然退烧。
好在身体很给力,烧到晚上都没退,他稍稍松了口气。
傍晚时,小飞来给他送饭。
他问人家:“小飞哥,看到我手机了吗?”
“呦,现在知道叫哥了,昨晚不是还骂我好狗不挡道吗?”
游弋扁着嘴巴,眼睛肿得像吉娃娃。
小飞就不忍心了:“没看见你手机,有事先用我的吧。
”
他本来也没跟游弋置气。
在他们家叫句狗从来不是骂人的话。
游弋就是天下第一狗脾气。
乖的时候让人想抱死他,气人的时候想揍死他,可怜的时候又想把他嵌进身体里。
小飞就没听过梁宵严正经叫过他弟,都是:小臭狗呢?败家子呢?小屁蛋子呢?我恐龙呢?
有一年游弋出去玩栽泥坑里剃了光头,锃光瓦亮。
梁宵严回家张嘴就是一句:我灯泡呢?
灯泡就在他身后呢,听得清清楚楚,当即气得两只耳朵跟小火车似的噗噗往外冒热气:“阴阳怪气地贬损谁呢!我这是金光普照!”
游弋拿过小飞的手机给万万发消息。
昨晚他本来想放下礼物就走的,去桐花路314号拿那个保险柜。
结果被抓个现行不说,后来又发烧烧晕菜了,也不知道万万一个人能不能搞定。
-是我游弋,保险柜拿到了吗?
短信发过去,对面回得很快:
-拿到了小游哥,但那人给的密码是错的,能用的办法我全都用了,打不开。
游弋想了想,回复他:
-你守着保险柜不要动,等我过去。
-拍张照片发给我,我来想办法。
照片发过来,他保存转发给自己的微信,然后把短信记录删除干净。
小飞朝他吹了声口哨。
“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日子住哪啊?”
游弋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类人,张口就来:“桥洞。
”
“呦,体验民生啊。
”
“没顺便让桥洞底下算命的给你算一卦?”
“算过了,烂命一条。
”
他捏着输液管,把流速调快。
小飞提醒他:“这个药不能输太快,对心脏不好。
”
“输死了一了百了。
”
“嘶,你出去一年变化挺大啊,去哪进修了?”
以前活泼开朗嘻嘻哈哈一小孩儿,现在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挂嘴边,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不对劲。
游弋岔开话题,并不想追忆往昔。
“我哥吃饭了吗?”
“正在吃吧,阿姨刚做好我就给你端上来了。
”
游弋说不用麻烦,我自己出去吃。
“你出去?”小飞挑眉。
“怎么了,他说不准我出去了?”委屈巴巴地板着脸。
“他也没说准啊。
”
“没说不准就是准,我又不是他养的x奴。
”游弋眼睛还肿得睁不太开呢,抱起吊瓶架就走。
小飞跟在后面乐,“哎哎,不带这么贬损自己的啊,你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没有贬损,我巴不得呢——”
“呢”字刚出口,他呆立当场。
大脑轰然宕机,眼睛瞪得要掉出来,小表情又丧又臊又急,可怜兮兮地看向门外。
梁宵严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两袋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