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肆闲话 质子的价值(2/3)
民对落魄贵族的微妙优越感和轻蔑,“要说这邯郸城里最‘稀奇’、也最憋屈的‘显贵’,恐怕非那位秦国派来的公子异人莫属了。
”
“公子异人?”吕不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中适当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秦国的公子?那身份何等尊贵,在邯郸岂非应受上宾之礼?”
“嗐!尊贵?那是以前!”掌柜的仿佛找到了一个极好的谈资,索性靠在柜台边,绘声绘色地说起来,“客官您想必是刚来,不知底细。
这位异人公子,说是安国君(秦国王太子,名柱)的儿子,可您想啊,安国君儿子二十多个,他排中间,母亲夏姬又不得宠,在秦国那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主儿。
这不,被送到咱们赵国来做质子,说是结盟通好,可谁不知道,自打长平那一场恶仗之后,咱赵国人谁不恨秦人入骨?”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好将这份“稀奇”描述得更透彻:“您说说,这么个不受宠的质子,扔在咱们这仇秦之地,那还能有好日子过?赵国的王公贵族,谁拿正眼瞧他?不找他麻烦就算客气了!我听说啊,他住的那馆舍,破败得都快赶上城隍庙了,出行的车马,那叫一个寒酸,拉车的马瘦得跟驴似的,车辕都快散架了。
啧啧,那场面,真是……我都看不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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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听着,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停在了半空,脸上的闲适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仿佛一个老练的鉴宝师,突然听到了一件传闻中蒙尘的绝世奇珍。
他轻轻将酒杯放下,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道:“哦?竟至于此?秦国王孙,即便不受宠,基本的体面总该维持吧?秦国那边,就全然不管?”
“管?怎么管?”掌柜的撇撇嘴,带着洞悉世情的嘲讽,“秦国巴不得忘了有这么个人呢!听说每年给的用度,抠抠搜搜,连打点赵国上下都不够。
您想啊,在这邯郸,没钱没势,还是个秦人,那不就是现成的出气筒吗?别说贵族了,就连街面上的顽童,都敢追着他扔石子、唱编排秦人的歌谣取乐。
唉,说是公子,那日子过得……说句不中听的话,怕是连我们这些升斗小民都不如哦。
至少我们还能安安生生地做生意,不用担心哪天就被迁怒,丢了性命。
”
掌柜的描述带着夸张的同情和一丝猎奇的快意,但核心信息却清晰地传递出来:一个身处敌国、被母国抛弃、受尽屈辱、穷困潦倒的秦国公子。
吕不韦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陶爵边缘,目光低垂,似乎在审视酒液中沉浮的糟粕,又仿佛穿透了这小小的酒肆,看到了某种更深远的东西。
他脑海中飞速运转,将掌柜的话与自己掌握的信息相互印证。
安国君子嗣众多……异人居中,母族卑微……长平战后秦赵关系降至冰点……赵国上下敌意深重……秦国态度冷淡,资源支持几近于无……
这些信息碎片,在普通人听来,只是一个落魄王孙的悲惨故事,最多博人一声叹息。
但在吕不韦耳中,却仿佛听到了一连串清脆的算盘珠撞击声,每一颗珠子,都敲打在一个名为“价值”的尺度上。
风险极高——这是毋庸置疑的。
投资于这样一个看似毫无希望的质子,无异于将千金扔进火堆。
秦国国内继承顺序复杂,异人排名靠后,希望渺茫;赵国环境恶劣,随时可能因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而性命不保。
但是……
吕不韦的眼中,那专注的光芒越来越亮。
但是,正因为其“看似”毫无希望,正因为其风险巨大,其潜在的回报才可能超越一切世俗的利润计算!“谋国之利,则无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