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春秋明义与青灯夜话(2/3)
对待生母,誓绝黄泉,确失人子之道。
《春秋》笔法,微言大义,于此既书‘克’以彰其功,亦暗含讥刺,责其失教于初,绝情于后。
治国平天下,需刚柔并济,法理之外,亦需顾念人伦常情。
”
“将军高见。
”刘协点头表示认可,随即话锋悄然一转,“然朕思之,《春秋》所贵者,王道也。
昔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
其所惧者,非仅刀兵之刑,更是天下后世之口诛笔伐,是那‘礼崩乐坏’后,维系世间最后的一点‘道义’与‘秩序’。
然则,当今之世,诸侯并起,称雄割据,视天子如无物,百姓流离,白骨蔽野。
这‘王道’何在?这‘道义’与‘秩序’,又该由谁来维系?是如袁本初般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还是如曹司空般,挟天子以令诸侯,扫荡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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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关羽抚髯的手微微一顿,丹凤眼眯起,看向刘协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天下纷争,非一日之寒。
汉室倾颓,亦非一人之过。
曹公……迎奉陛下,扫清环宇,虽有……权宜之处,然,于稳定社稷,平定乱世,确有功劳。
”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与迷茫:“曹司空之功,朕自然知晓。
若非曹司空,朕或许早已死于李傕、郭汜乱军之中。
朕感激曹司空,亦依赖曹司空。
然……”
他顿了顿,转回头,目光清澈而直接地看向关羽:“将军,若这‘平定乱世’的过程,本身就在不断地制造新的‘乱世之因’呢?若‘挟天子’本身,就在不断地侵蚀‘天子’所代表的‘王道’与‘秩序’呢?今日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日……是否便可取而代之?届时,这天下,是姓刘,还是姓曹?这《春秋》所维系的大义,又将置于何地?”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关羽的心头。
他脸色微变,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这正是他内心深处对曹操最大的疑虑与不安!曹操确实有能力,也确实在平定北方,但其手段,其日渐显露的野心,与儒家理想的“王道”相去甚远。
他关羽之所以不肯真正归附,除了与刘备的兄弟情义,更深层次的原因,便是对这种“霸道”路径的排斥。
“陛下……”关羽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此言……是否过于……危言耸听?”他试图反驳,但语气并不坚定。
“是朕妄言了。
”刘协却忽然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对宏大问题的无力感,“朕只是……只是有时深夜独坐,想起这天下苍生,想起这摇摇欲坠的汉室旌旗,心中惶恐罢了。
读《春秋》,见古人为理想、为道义,可抛头颅、洒热血。
而朕……空有天子之名,却连这殿门都难以踏出,更遑论匡扶社稷,救济万民。
”
他以退为进,将话题引回自身处境,带着自嘲与悲凉。
这番真情流露,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批判都更能打动关羽这类重“义”之人。
关羽看着灯下少年天子那单薄的身影和眼中一闪而逝的脆弱与不甘,心中某根弦被触动了。
他想起了刘备,那个同样以兴复汉室为理想的兄长。
眼前的皇帝,似乎并非全然昏聩,他有着自己的痛苦与思考。
“陛下……”关羽的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劝慰,“陛下年少,来日方长。
只需静待时机,善保龙体,他日……未必不能重振汉室。
”
“静待时机?”刘协苦笑一下,重复着这个词,随即他抬起头,目光再次变得清亮,却蕴含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关将军,你说,《春秋》大义,核心究竟为何?是忠于某一姓之君王?还是忠于这君王所应代表的‘天下万民’之福祉?”
他抛出了核心的“炸弹”。
这是经过现代民本思想洗礼后,对传统忠君观念的超越性质问。
关羽浑身一震,丹凤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太过……离经叛道!忠于君王,便是忠于社稷,便是忠于天下,这是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
而刘协,却将“君王”与“天下万民”剥离甚至对立起来!
“陛下何出此言?!”关羽的声音带着惊愕,“君王乃天下之主,君臣纲常,乃天地至理!忠于君王,便是忠于天下!”
“是吗?”刘协平静地反问,语气却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穿透力,“若君王昏聩,致使民不聊生,如桀纣一般,忠于他,便是忠于天下吗?若权臣当道,架空君王,使得政令不出宫门,百姓困苦依旧,忠于那被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