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粗鲁!该用小盏!”婉儿却笑着接过大碗,与周羽手臂交错时,酒液洒在嫁衣上,她反而笑得更欢:“这样才好,沾了烟火气。
”
酒过三巡,王猛抱着酒坛蹲在海棠树下,拍着赵虎的肩膀说胡话:“当年在朱仙镇,我就说公子是有福的……你看这院子,比元帅的中军帐还亮堂!”赵虎没理他,却悄悄把自己碗里的羊肉夹给青禾,被双喜撞见,用帕子捂着脸偷笑。
婉儿起身给李茂添酒时,裙摆勾住石凳,周羽伸手扶她,却被她按住手背。
“方才清点贺家库房,发现有批绸缎,”她声音压得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让小翠挑些素色的,给伤兵做绷带。
”
周羽望着她眼底的星光,突然明白她为何坚持今夜成亲——不是贪图仪式,是想借着这场喜宴,让人心更齐些。
李茂喝得泪眼婆娑,说的是岳家军的旧例;赵虎和青禾的羞涩,藏着小镇新生的暖意;连王猛的粗话,都裹着同生共死的亲近。
“夜深了,让大家散了吧。
”婉儿替他擦去嘴角的酒渍,指尖划过他甲胄下的旧伤,“明早还要应对清风寨,你该歇歇。
”她转身吩咐小翠:“把剩下的羊肉分些给守夜的弟兄,告诉他们,新妇的喜酒,人人有份。
”
双喜收拾碗筷时,偷偷对小翠挤眼睛:“姑娘方才缝嫁妆,把世子的旧伤图谱都绣在肚兜内侧了。
”周羽恰好听见,喉头一紧,却见婉儿正望着天上的圆月,鬓边木樨花在月光下泛着白,像落了层霜。
“在想什么?”他走过去,与她并肩站在海棠树下。
“在想,”婉儿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等平定了三镇,咱们就在这院子里种满木樨,再请李都头教咱们酿桂花酒。
”她忽然转身,指尖按在他心口,“你记着,往后不管打多少仗,总有个人等你喝热酒,给你补衣裳。
”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守夜士兵的换岗声混着虫鸣,赵虎送青禾出门的脚步声轻得像猫,王猛的呼噜声已和海棠树的叶响融在一起。
周羽低头时,正撞见婉儿眼里的月亮,亮得让他想起松林夜誓那晚——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在刀光剑影里,开出这样温柔的花。
他伸手揽住她,嫁衣的香气混着忍冬藤的清苦,竟比沉水香更让人安心。
“好,”他贴着她耳畔说,“等三镇平定,咱们再办一场像样的礼。
”
婉儿却笑着摇头,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
月光穿过海棠枝叶,在红绸上投下细碎的影,像谁悄悄撒了把星星。
这场没有媒妁、没有凤冠的婚礼,在贺宅简陋的东跨院,在刀枪未冷的清风镇,竟比临安城里最盛大的婚宴,还要让人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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