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淬锋刃(2/3)
体瞬间失去平衡栽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名围攻王茂章的刀手动作一滞。
“杀!”王茂章身边那名身材魁梧的亲卫统领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怒吼一声,将手中沉重的链锤(一根铁链连接着带刺铁球的恐怖武器)猛地掷出!铁球呼啸着,狠狠砸在另一名刀手的胸甲上!
“铛!”一声巨响,精良的胸甲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大块。
那刀手如遭巨锤轰击,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踉跄后退,轰然倒地。
压力骤减!王茂章不愧是沙场宿将,立刻稳住身形,长剑荡开最后一名刀手迟滞的一击。
“东南!土坡可退!有废渠!”徐天嘶哑的吼声几乎要撕裂喉咙,他顾不上看战果,一把抓住王茂章坐骑的缰绳,用尽全身力气向东南方向猛拽!
他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皮革缰绳里,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主帅拽出这个死地!
王茂章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徐天所指的方向——那里确实有一片地势稍高的土丘。
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吃痛,随着徐天的拖拽方向冲去。
“跟上!”王茂章厉声下令,残余的亲卫拼死跟上。
土坡不高,但足以暂时遮挡视线。
坡后果然横着一条丈许宽的废弃沟渠,渠底积着浑浊的泥水和腐烂的杂物,散发着恶臭。
追兵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已清晰可闻,距离不过百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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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渠!快!”亲卫统领浑身浴血,嘶声指挥。
没有工具,没有木板。
残存的几十个梁军士卒,包括徐天在内,疯了一样冲向沟渠两侧散落的尸体。
他们拖拽着不久前还是同袍的冰冷躯体,像扔麻袋一样奋力抛入渠中。
沉重的尸体砸进浑浊的泥水,溅起肮脏的水花。
一具,两具,三具……狭窄的渠段很快被尸体和杂物填出一个勉强可供人马通过的“尸桥”。
追兵前锋的数骑已经冲上土坡,当先一名手持骑弓的哨尉正张弓搭箭,锐利的箭头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寒光,直指王茂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茂章猛地夺过身旁一名亲兵手中的角弓——那是徐天之前从尸体上捡来的。
只见王茂章动作快如闪电,抽箭、搭弦、开弓、瞄准,一气呵成!弓弦嗡鸣,第一支箭离弦的瞬间,第二支箭已然搭上!
“嗖!嗖!嗖!”
三支箭几乎连成一线!第一箭精准地射穿了哨尉刚刚张开的咽喉,将他所有的命令和呼喊扼杀在喉咙里;第二箭深深钉入他身后一名骑兵坐骑的颈侧,战马惨嘶着人立而起,将骑手掀翻;第三箭则射中了第三名骑兵高举战刀的手臂!
神乎其技!这连珠三箭不仅瞬间毙杀追兵头目,更是大大迟滞了追兵的气势!
王茂章将还在嗡嗡震动的角弓随手抛还给徐天,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敌人血浆的污迹,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徐天脸上:“好眼力,断后路,夺生机。
你叫什么?”
徐天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下意识地回答:“营…营州都徐三郎!”声音嘶哑。
王茂章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徐天身上那件不合体的皮甲,又瞥了一眼沟渠边那具被扒走了腰牌、年纪相仿的少年尸体,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指向那尸体:“徐三郎死了。
”他的手指移向徐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往后,你是徐天。
”
“徐天…”徐天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泥的双手,又抬头看向那具曾经名叫“徐三郎”的冰冷躯壳。
前世的名字消散,今生的“徐三郎”也已埋葬。
在这尸山血海的修罗场,一个由主帅赐予的新名字诞生了——徐天。
这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了他的灵魂上。
当夜,残军终于退守到还算完整的寿州城内。
伤兵营设在一座被征用的寺庙大殿里,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草药、汗臭、血腥和伤口腐烂的甜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地狱气息。
呻吟、惨叫、呓语如同背景噪音,永不停歇。
徐天靠在一根冰冷的廊柱下,旁边一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将他颤抖的双手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双手,白天至少锤杀了五人。
每一次骨朵锤砸碎骨头、撕裂血肉的触感,每一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的温度,都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末梢。
胃里空空如也,却仍在阵阵痉挛。
一名胡子拉碴、眼神麻木的军医走过来,看了看他肩甲缝隙里插着的那支断箭。
“忍着点。
”军医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谈论天气。
他拿出一把沾着不明污渍的小刀,没有麻沸散,直接割开徐天肩头早已被血浸透的破烂衣物,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肉剜了进去!
“呃啊——!”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贯穿了徐天的神经,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弓起,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浓重的铁锈味。
箭簇被硬生生剜出,带着一丝血肉。
剧痛反而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脑中那些混乱的碎片和恐惧,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这不是游戏,不是电影。
这是吃人的世道。
徐温传闻他的八万大军抓到俘虏,直接用烧红的铁签穿透锁骨,十人一串,像挂牲口一样拖在队伍后面,谓之“人签军”。
而王茂章这支征讨淮南的所谓“一万精锐”,徐天亲眼所见,半数以上都是沿途强征来的农夫,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就被驱赶上了这血肉磨坊般的战场。
人命贱如草芥,忠诚与背叛只在一念之间,活着就是唯一的法则。
“怕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徐天抬起头,看到一个只剩一只眼睛的老兵,正把半块硬得像石头、掺着沙砾的麦饼扔到他怀里。
老兵脸上刀疤纵横,缺了几颗牙,说话有些漏风。
他自顾自地在徐天旁边坐下,用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肉干。
“汴梁来的老爷兵,头一回上阵,十个有九个尿裤子。
你小子今天能跟着王帅杀出来,还弄死了好几个淮南狗,算有种的。
”独眼老兵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徐天没说话,只是机械地啃着那粗糙硌牙的麦饼。
沙砾摩擦着牙齿,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
“知道为啥‘雁子都’那么疯?为啥淮南兵见了咱梁军的旗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独眼老兵压低声音,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混杂着恐惧和刻骨的仇恨。
“朱瑾…就是今天差点围死王帅那个杀神…他有个癖好…”老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抓到俘虏,尤其是我梁军的俘虏,他喜欢把人整张皮活剥下来!剥得干干净净,然后绷在木框上,做成战鼓!敲起来咚咚咚的响,说是能震慑敌军魂魄…他娘的!那就是人皮鼓!敲的是咱们兄弟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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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白天那惨烈的厮杀画面中,似乎真的瞥见过一面黑底红字的狰狞大旗…原来那就是“剐人鼓”朱瑾的认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咽下去的麦饼像石头一样堵在喉咙口。
独眼老兵似乎很满意徐天瞬间苍白的脸色,他拍了拍徐天的肩膀,力道很大。
“明天打寿州,估摸着是场硬仗。
王帅刚吃了亏,肯定要找回场子。
你小子,”他用刀尖指了指徐天,“跟着我,守撞车。
那活儿是阎王殿门口打转,但死也死得痛快,听个响儿!总比落在朱瑾手里,被剥了皮强。
”他站起身,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伤兵营昏暗的阴影里,留下徐天一个人对着摇曳的灯火,感受着肩头伤口灼热的痛楚,和心底蔓延开来的、比死亡更寒冷的恐惧。
破晓的微光刚刚刺破厚重的云层,寿州城下已然变成了沸腾的火山口。
梁军如同汹涌的赤潮,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寿州高耸的城墙。
城头上,淮南军的守军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箭矢、礌石、滚木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最恐怖的,是那从城头女墙后倾倒下来的、翻滚着浓烟和热浪的金汁!那并非黄金的熔液,而是混合了熔化的铅、铜甚至铁汁,以及滚烫的粪水、毒油的致命液体。
金汁淋在攀爬云梯的梁军士兵身上,瞬间皮开肉绽,滋滋作响,冒起青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焦臭味和惨嚎。
被直接浇中头脸的士兵,连惨叫都发不出就化作焦炭滚落。
一架架云梯被点燃,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龙,将攀附其上的士兵变成惨嚎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