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转角与招牌(1/3)
网店最后剩下的,就只是银行卡里那串单薄的数字。
那几千件曾让我拍着胸脯说“不愁穿”的货,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跟收旧货的贩子讨价还价时,他捏着一件衬衫翻来覆去挑刺,嘴里念叨“这料子不行,最多给你五块一件”,我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那点屈辱感比亏钱还难受。
最后,这些“遗产”变成了我手里仅有的、带着体温的启动资金,我揣着这摞钱,像揣着自己最后一次心跳,又站回了大学城那个僻静的转角。
赵胖子介绍的铺面,以前是家打印店,推门进去,满地碎纸混着墨粉味,呛得人直咳嗽。
十五平米的空间逼仄得很,墙皮掉得一块一块,像长了癣的头皮,难看极了。
可它守着转角,卷帘门一拉开就能正对人行道,更要紧的是,租金比我预算的还低了两百块——这一点点“便宜”,在我眼里满是救命的可能性。
签租赁合同那天,我盯着纸上“承租人”三个字,一笔一划写自己名字时,手都在抖。
按手印的瞬间,印泥的红沾在指腹,凉得刺骨,我从房东王姨手里接过那串带锈的钥匙,沉甸甸的,触到掌心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往后再没退路了,这店要是开不起来,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开店第一步,得先让这破地方换个模样。
请装修队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从“遗产”里翻出一套旧运动服——还是前两年流行的款式,现在早过时了,衣摆处还有洗不掉的污渍。
穿上它,我就像个要上战场的士兵,开始跟陈年污垢死磕。
清扫是头一关酷刑:扫帚一挥,灰尘立马飞起来,在从卷帘门缝漏进来的阳光里张牙舞爪,活像被惊扰的幽灵。
墨粉的黑颗粒粘在墙角、地面,混着碎纸和不知名的污渍,我只能拎来一桶桶冷水,泡上洗衣粉,拿板刷蹲在地上蹭,一下、两下……腰弯久了,直起来时眼前发黑,后背的骨头“咯吱”响,像要散架似的。
接下来是粉刷。
我揣着仅有的三百块,在建材市场挑了最便宜的白色涂料,老板送了我一个掉毛的滚筒、两把刷子,我又买了块塑料布——铺在地上当防护,用胶带勉强粘住边缘,就算是做好了准备。
调涂料时,我照着说明加自来水,手忙脚乱的,浆水溅到裤子上,白花花的一片,擦都擦不掉。
刷墙看着简单,实则是磨人的体力活。
第一遍滚刷下去,涂料太稀,根本盖不住墙底的污渍,干了之后像一块块难看的补丁。
我只能倒回涂料桶,再加两勺粉重新搅,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踩在二手市场淘来的人字梯上,梯子晃悠悠的,我仰着头举着滚筒,没一会儿胳膊就麻了。
白色的浆液滴在头发上、脸上,还有旧运动服上,低头看镜子,活像只长了白斑的“斑点狗”。
空气里全是涂料的刺鼻味儿,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混着涂料滴进眼睛里,辣得我眼泪直流,可我不敢停。
看着斑驳的墙面在自己手下一点点变白、变亮,那些丑陋的旧痕迹慢慢被盖住,心里竟生出一种原始的快感——这墙亮了,我好像也能跟着喘口气,晦暗的前途里,终于透进了一丝光。
每刷完一面墙,我都会退后几步,在昏暗的光线下盯着看半天,哪怕肩膀酸得要命,也觉得值。
墙刷完了,得给店里添家伙事。
赵胖子熟门熟路,带我钻进了城西最大的旧货市场——这里像个时光错乱的迷宫,旧冰箱、破桌子、老柜子堆得满山满谷,空气里全是老物件特有的霉味和铁锈味,叫卖声、砍价声、搬运的碰撞声混在一起,吵得人耳朵疼,却透着股活气。
“买二手别光图便宜,得看用料、看结构,不然用两天就坏,更亏。
”赵胖子边走边跟我念叨,我把这话刻在心里,跟着他在摊位间穿梭。
双开门冰柜是首要目标,我在一堆旧电器里翻找,终于在角落看到一个——不锈钢壳子上有划痕,打开门时“哐当”响,插上电试了试,启动起来嗡嗡的,像台老风扇。
“老板,这冰柜诚心要,给个实价。
”我搓着手,尽量让语气显得实在。
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