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顿饭(3/3)
了,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不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没…没有,娘。
”钱镠赶紧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就是…有点烫,我慢点喝。
”他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低下头,用筷子搅动着碗里浑浊的糊糊。
“哼。
”钱宽鼻腔里又发出一声冷哼,比刚才更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少吃点也好!早上没干活,肚子里省着点油水!”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钱镠心上。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不干活的人,没资格嫌弃饭食,更没资格多吃!
钱镠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
一股混合着尴尬、委屈和一丝怒意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想反驳:我掉水里也是意外!我也不是故意不干活!但他抬头看到父亲那双被渔网勒得浮肿变形、沾着泥污的手,看到他那张被烈日和寒风刻满沟壑、写满疲惫的脸,看到母亲眼中深切的担忧,看到两个弟弟狼吞虎咽的样子…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股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咧了咧嘴,对着父亲的方向“嘿嘿”干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那笑容里,有掩饰,有认命,算了,你是老子,你最大,不跟你计较。
然后,他不再犹豫,端起碗,像是进行一场庄严而艰苦的仪式,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碗沿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他不再试图品尝味道,只是机械地、用意志力驱动着喉咙,将那粗糙、苦涩、带着沙砾的糊状物强行灌入胃中。
“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钱宽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粥,只是那紧锁的眉头似乎稍微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母亲水丘氏心疼地看着大儿子“艰难”的吃相,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碗里仅有的几片完整的、稍显嫩绿的野菜叶子,悄悄夹起来,趁着钱镠放下碗喘息的间隙,飞快地放进了他的碗里。
钱镠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碗里那几片翠绿,又抬头看向母亲。
母亲迅速别开脸,假装去喝自己那碗半稀不稠的米汤,但钱镠清晰地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角和极力掩饰的、微微颤抖的手。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
他赶紧低下头,用更大的力气扒拉着碗里的食物,连同那几片承载着无尽慈爱的野菜,一起狠狠地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用力吞咽。
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他吃得很快,几乎是囫囵吞枣。
当最后一口带着沙砾感的糊糊滑入食道,他重重地将空碗放在了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碗空了。
胃里沉甸甸的,塞满了粗糙的食物和复杂的情绪。
嘴里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土腥、苦涩和咸涩。
手上,是这具身体留下的、象征着力气却也象征着底层挣扎的厚茧。
眼前,是家徒四壁的茅屋,疲惫沉默的父亲,操劳慈爱的母亲,懵懂年幼的弟弟,还有…自己面前这只空空如也、边缘还沾着一点褐色糊糊的破陶碗。
钱镠(刘钱)静静地坐在小木凳上,背挺得笔直。
刚才初醒时那股“拳打猛虎、脚踹苍龙”、“醒掌天下权”的万丈豪情,此刻仿佛被这碗糙米野菜粥和这沉重的生活现实狠狠泼了一盆冷水,暂时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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