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妈说,你就当是命好(3/3)
理想”的题目勾了出来。
我的理想?
以前我写的是“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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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有点犹豫。
——要是我考出去,古柳会不会更像一个被扔在身后的地方?
我把这个念头按下去,照旧写:
“我的理想是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顺便,有机会的话,帮他们一点。
”
没敢写在纸上。
纸是给老师看的。
这句是给自己看的。
4
半夜,屋里的灯都灭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窗户上的那块玻璃。
外面月亮不算圆,晕晕的光透进来,把窗框照成四个模糊的格子。
我翻了个身。
胸口闷得慌。
那种闷不是感冒,不是吃多了,是——
一屋子人的呼吸都很踏实,只有你一个人觉得空气不够用。
我从床上爬起来,悄悄下地,尽量不让木板吱嘎作响。
推开门的时候,我妈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一句:“少喝点水,别又半夜起来尿床。
”
我:“……”
我是真心烦她有时候能把一件事往最糟糕、最丢脸的方向联想。
院子里很安静。
灶屋那边的火早就灭了,只剩一点柴灰的味道。
远处狗叫了一声,又立刻被夜压回去了。
我穿过院子,绕过猪圈,顺着小路往老柳树那边走。
这条路我闭着眼都熟。
白天来这儿,基本是踢球、捉迷藏;晚上来,多半是被人一脚踹过来罚站。
雷劈那年后,晚上很少有人敢靠近老柳树,说怕“撞见不干净的”。
我站在树下,抬头看。
被雷劈过的那截树干,比夜色还黑。
树皮被炸开的地方,裂成一个不规则的口子,从下往上扯,像有人在树身上撕了一道嘴。
我靠近一步。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阿峰的声音在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那里已经没有红绳了。
那根绳子前几年就断了,一开始我想用线再系起来,后来忘了。
我有点心虚:
——会不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账一点点记到我头上来?
我抬头,目光落在树皮裂开的那条缝上。
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
这次,我忽然觉得——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裂缝里面,隐隐约约有一点点光。
不是那种手电筒照出来的白光,也不是烟头那种橘光,是一种淡到要靠近才看得见的绿,像夏天田边草丛里那种快没气的萤火虫。
我以为是眼花,揉揉眼睛,再看。
光还在。
一点一闪,像在喘气。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过去。
指尖刚碰到树皮,光突然“噗”地一下亮了一瞬。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冰凉从指尖往上爬,爬过手腕,爬到胳膊。
不是冷风,是那种——像突然被谁按着手腕,在凉水里狠狠一拧。
我“嘶”地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缩手。
树皮却像一只粗糙的手,勾了一下我的指节。
所有的光,在那一瞬间像被人打了个喷嚏,全部往里缩——
下一秒,什么也没有了。
裂缝恢复成普通的黑。
风从树冠上吹过,夜回归成普通的夜。
我站在树下,手还贴在树干上,整个人像刚被雷劈完第二遍。
“你干嘛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
我差点当场原地升天。
回头一看,是巡夜的二舅,打着哈欠拿手电照我:“半夜三更的,你跑这儿摸树干?”
“我……看看。
”我嘴巴打结,“看看树长得咋样了。
”
“你是医生啊?”他骂,“快滚回去睡觉。
晚上在这儿晃来晃去,小心哪天真撞着啥。
”
他手电往树缝那边扫了一下,什么都没照出来。
“看啥呢?”他又问。
“……没啥。
”我把手慢慢收回来,“树皮裂开了,我就看一眼。
”
“裂开那年你还小呢,现在看啥?”
他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回去睡觉,别瞎想。
”
我“哦”了一声,往家走。
走到院门口,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老柳树静静站在那儿,一点光都没有。
像刚才那一切都是我发烧时做的梦。
只有指尖那一截还凉着,提醒我——
刚刚,确实有东西在那条裂缝里,看了我一眼。
——
然后呢?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晚树缝里那一点微光,是古柳这片地最后一点“自来气”。
而我,那一伸手,就等于把开关摸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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