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3/3)
徒利、那个叫‘石心’的女人……以上都是叛徒或土匪,是国王和他所有臣民的敌人。
如果我听说你或你的手下胆敢窝藏他们、包庇他们,或以任何方式协助他们,我会立刻砍下你儿子的脑袋送给你。
你千万要记得这点,你必须了解:我不是莱曼·佛雷。
”
“我了解,”布莱伍德大人嘴角所有的暖意都消失了,“我记得你是谁,弑君者。
”
“很好,”詹姆翻上“荣誉”,朝城门而去,“希望你在国王治下享受丰收与和平。
”
他骑出鸦树城,发现杰诺斯·布雷肯伯爵就在城外等候,离城门恰好隔着十字弓的射程。
布雷肯已穿戴好板甲锁甲,骑在铠甲战马上,头戴一顶马毛流苏的灰铁巨盔。
“我看见他们降下冰原狼旗就赶来了。
”他跟詹姆会合后表示,“都妥了?”
“都妥了。
你快回家种地吧。
”
布雷肯大人打开面甲,“相信您这趟出来,应该给我带来更多的地种吧。
”
“皮扣村、木篱城、蜂蜜树村和所有的蜂房,”似乎忘了什么,“噢,还有十字弓山脊。
”
“磨坊呢?”布雷肯提示,“磨坊不可或缺。
”
“还有领主坊。
”
杰诺斯大人哼了一声。
“好吧,这次就这么算了。
”他伸手指着在小派后面骑行的霍斯特·布莱伍德,“这是他给您的人质?您上当了,爵士,这小子是个软蛋,血管里流的是水。
您别看他长得高,我随便哪个女儿都可以拿树枝抽打他。
”
“说到女儿,您究竟有几个呢?”詹姆趁机询问。
“一共五个。
我第一任妻子生了二个,第三任妻子生了三个。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坦白。
“找个女儿随我进宫,她将有幸侍奉太后摄政王。
”
布雷肯意识到这番话的严重性后黑了脸,“你们就是这样报答石篱城的友谊的么?”
“侍奉太后是天大的荣幸,”詹姆提醒对方,“若能给她留下好印象,将来你们家受益无穷。
这样吧,宽限你年底之前把女儿送来。
”他用黄金马刺轻戳“荣誉”,扬长而去,不再等候布雷肯大人回答。
人马排队跟进,兰尼斯特的旗帜高高飘扬。
城堡和城外的营地很快被甩在身后,淹没在马蹄溅起的尘土中。
来鸦树城的路上,他们没遭遇土匪或狼群,詹姆决定返回时走另一条路。
若诸神保佑,说不定能撞上逃亡的黑鱼,或是引诱贝里·唐德利恩贸然攻击。
直到日落,他们还在顺着寡妇河前进。
詹姆召来人质,询问最近的渡口所在,男孩便领他们去一个浅滩。
大队人马水花飞溅地过河时,太阳沉下一对绿草殷殷的山丘。
“那就是双乳峰。
”霍斯特·布莱伍德解释。
詹姆想起布雷肯大人的地图,“两座山中间似乎有个村。
”
“铜分树村。
”男孩确认。
“我们就在那里过夜,”如果村里还有村民,他们或能打听到布林登爵士或土匪们的线索,“关于双乳峰,杰诺斯大人讲了些有趣的故事,”就着最后几丝光线,在逐渐黑暗的山丘间奔驰时,他对布莱伍德家的男孩说,“似乎布雷肯对它们有种叫法,布莱伍德却有另一种。
”
“是的,大人,最近一百年间都是这样。
之前它们被统称为圣母双乳峰,或者就叫双乳峰。
这两座山挺突出的,而您也看得出它们的形状……”
“我看得出它们的形状。
”詹姆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帐篷里那个女人,想起她试图遮挡大大的黑乳头。
“最近这一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庸王伊耿讨了芭芭·布雷肯做情妇。
”书呆子男孩回答,“据说她是个很丰满的女人,国王在石篱城做客时有天出去打猎,看见了双乳峰,就……”
“……就用自己的情妇为它们命名。
”伊耿四世早在詹姆出生前就去世了,但他治下的荒唐事家喻户晓,詹姆猜得出个中缘由。
“但不久后,他便抛弃了布雷肯家的女孩,勾搭上布莱伍德家的人,是不是这样?”
“他爱上了蜜利莎小姐,”霍斯特承认,“她小名蜜茜,我家神木林里还有她的雕像呢。
她可比芭芭·布雷肯漂亮得多,苗条得多。
有人听见芭芭咒骂蜜茜,说她的胸部平得跟男孩没两样。
话传到伊耿王耳中,他就……”
“……他就把芭芭的双乳送给了她。
”詹姆笑道。
“说到底,布雷肯家和布莱伍德家仇怨的根源是什么?书上有记载吗?”
“有的,大人。
”男孩回答,“只不过我们家学士和他们家学士记载的有差异,且往往都是在几个世纪后补述往事。
这件事得追溯到英雄纪元时期。
当时布莱伍德家是国王,布雷肯家不过是小领主,以养马闻名。
他们养马发了财,却不按律法纳税,反倒雇佣兵推翻国王的统治。
”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安达尔人渡海之前五百年,按《真史》的说法则是一千年。
没人知道安达人渡过狭海的确切时间。
《真史》认定那是距今四千年的事,有的学士却说只有二千年。
从近代上溯到某个时间点后,所有的纪年都变得混乱而让人迷惑,历史的真相被笼罩在传说的迷雾中。
”
提利昂会喜欢这小子,他们可以从早聊到晚,辩论书里的话题。
有那么一瞬间,他忘却了弟弟的恶言恶语,忘却了小恶魔的行径。
“所以当凯岩城还在凯斯德利家族手里时,你们两家就为王冠打仗了?你们为一个消失了几千年的王国的王冠一直斗到现在?”他吃吃笑道,“经历了这么多岁月、这么多战争、这么多国王……你们怎就不能讲和呢?”
“我们讲过和,大人,讲过很多次。
我们跟布雷肯家订立了上百次和约,其中很多还附带了联姻关系。
每个布雷肯身上都流着布莱伍德的血,每个布莱伍德身上也流着布雷肯的血。
人瑞王统治时期,两家的和平维持了半世纪,随后又吵翻了天,并把旧伤疤统统揭开,继续汩汩流血。
我父亲说,这事会永无休止地循环下去,只要人类还牢记先祖吃过的亏,和平就不可能延续。
一个又一个世纪,我们两家在互相憎恨中度过,我父亲说这事无法终止。
”
“我不这么认为。
”
“怎么终止呢,大人?我父亲说旧伤疤是愈合不了的。
”
“我父亲也有句名言:伤敌十遍不如杀敌一遍。
因为死人没办法复仇。
”
“但他们的儿孙可以。
”霍斯特辩道。
“那就把他们的儿孙也屠灭干净。
不信你去问凯斯德利家的人,去问塔贝克老爷和夫人,去问卡斯特梅的雷耶斯家族,去问龙石岛亲王。
”西方山丘上笼罩的深红云团一时间让他联想到包裹雷加孩子的红斗篷。
“所以你们家才把史塔克家赶尽杀绝?”
“我们没做到,”詹姆道,“艾德大人的两个女儿还活着。
其中一个刚结婚,另一个……”布蕾妮,你在哪里?你找到她了吗?“……若诸神保佑,她会忘记自己是个史塔克。
她会嫁给魁梧的铁匠或肥胖的旅店老板,生下一屋子崽儿,而且不用害怕哪天有骑士上门,把孩子的脑袋撞碎在墙上。
”
“诸神慈悲。
”他的人质不大确定地说。
你就这么相信吧。
詹姆催促“荣誉”加速前进。
铜分树村比他想象中大,战火也波及了这里,到处是烧焦的果园和烧毁房屋的空壳,不过在烧毁的房屋旁,人们重建起比之前多出二三倍的房子。
透过逐渐聚集的深蓝暮霭,詹姆瞥见二三十个新铺的茅草屋顶,还有新木头做的房门。
在一个鸭子池塘和铁匠的锻炉之间,他发现了村子得名的那棵树,一棵高大的老橡树。
扭曲的树根在地面盘根错节,犹如一窝缓缓游动的棕色的蛇,粗大的树干上则钉了好几百枚古旧的铜分币。
小派盯着那棵树,又看看空荡荡的房子。
“人都哪儿去了?”
“藏起来了呗。
”詹姆告诉他。
所有的炉火都被及时扑灭,但其中有些还在冒烟,而且没有哪家的壁炉是冷的。
热哈利·梅瑞尔在菜园里找到的母山羊是全村唯一的活物……但村里还有一座坚固的庄园,十二尺高的石墙不输于河间地任何庄园。
詹姆心知肚明村民们定是躲进了里头。
一旦掠夺者到来,他们便早早藏进庄园里,所以此地迄今还维持着村子的模样。
现在他们躲的是我。
他骑着荣誉来到庄园门口。
“庄园里的百姓听着,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我们是国王的人。
”
园门上方出现了几张脸。
“烧掉我们村子的正是国王的人,”有人朝下喊话,“在那之前,另一个国王的人抢光了我们的羊。
这两帮人支持的国王不一样,但对我们的羊来说有什么区别?国王的人杀了哈斯利和奥蒙德爵士,还把蕾茜活活干死。
”
“我的人不会做这等事,”詹姆说,“开门吧。
”
“等你们走了自然会开门。
”
肯洛斯爵士骑到他身旁,“拿下这庄子是举手之劳,或者一把火烧了它。
”
“他们会朝我们扔石头射箭。
”詹姆摇摇头,“在这里闹出一堆人命又何必?这些老百姓并不想与我们为敌。
安排部队住进民家,但不准偷东西,我们的补给应该很充足。
”
一轮弯月爬上天空,他们把马拴在村子的公用地里,吃着腌羊肉、干苹果和硬奶酪。
詹姆几乎没怎么吃,他和小派及人质霍斯一起分享了一袋葡萄酒。
他试图去数老橡树上钉了多少枚铜分币,但硬币太多了,他没法算清楚。
这棵树又有什么故事?布莱伍德家的男孩应该知道,但他不想破坏这份神秘感。
他在村外安排了哨兵,禁止任何人出入;他还派出斥候,以防敌人前来夜袭。
接近午夜时分,两名斥候带了一个女俘虏回来。
“大人,这女人胆大包天地骑马冲来,说是有话跟您讲。
”
詹姆立时起身,“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你重逢。
”诸神保佑,她看起来似乎老了十岁。
她脸上怎么了?“你脸上的绷带……你受伤了……”
“我被咬了一口,”她碰了碰他给她的那柄剑。
守誓剑。
“大人,您交给我一个任务。
”
“我要你去找那女孩。
你找到她了?”
“我找到了。
”塔斯之女布蕾妮回答。
“那她人呢?”
“离此尚有一日骑程。
我可以带您去见她,爵士……但您得单枪匹马跟我去,否则猎狗就会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