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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人发现,还是没人愿意花钱修理。
两人爬出窗户,莱纳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住垃圾桶,躲开安德烈伸过来的手,说了这个晚上的第一句话。
“跟我来。
”
他想去的地方即使在白天也不好找,在喝多了酒的晚上难度翻倍。
莱纳至少错过了两个路口,短暂地在互相紧挨的砖砌房屋之间迷路。
从一条运煤通道里走出来之后,他终于看见了眼熟的蓝色布帘,垂挂在地下室门前,被一盏孤零零的灯照亮。
布料厚重,吸了半夜的潮气,黏黏的。
莱纳按了门铃,不到半分钟就有人来开门了,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半张脸隐藏在胡须下面,塌陷的鼻子从中拱出来,眼窝因此更显得凹陷。
这人穿着工装裤,说话结巴,但不太严重,只是单词和单词之间沾着细细的蛛丝。
工装裤男人显然认识莱纳,直接站到一边,让他进去了,甚至没有多看安德烈一眼。
地下室里摆着七张桌子,靠墙有个巨大的木架,放满各种烈酒、糖浆和杯子,一个地下酒吧。
“空着吗?”莱纳问,句子没有主语。
工装裤男人点点头,发出一声含混的咕哝,像犬科动物的低吼。
“谢谢。
”
酒吧里还有客人,两个,看起来都醉倒了,一个趴在桌上,另一个靠着墙角,头歪到一边,张着嘴打鼾。
莱纳和安德烈从他们面前走过,绕到吧台后面,打开一扇低矮的门,后面有一条走廊,墙的颜色有很明显的分界,好像这条走廊是套在另一条走廊上的。
末端嵌着一个房间,莱纳走进去,打开灯,重新把门闩上。
“这是个防空掩体。
”安德烈指出,摸了摸水泥墙,低头打量了一会条纹地毯,再看了一眼床和上面成堆的抱枕,“至少曾经是。
”
“意外发现的,听说原本想挖一个储藏室。
我有时候来这里和人见面。
”莱纳在这里停顿,留给安德烈询问“和什么人见面”的空隙,但对方并没有说话,“和旅店客房没什么差别,只要准时付账,酒保不会出卖我,也不过问我在这里干什么。
”
“这是柏林,所有人最终会出卖所有人,只是时间问题。
”
“那我们最好抓紧时间。
”莱纳坐到床上,靠着枕头,半闭着眼睛,不打算继续掩饰酒精带来的困倦,“你这次想要什么?伦敦还有什么不知道?”
“六处不知道我在这里。
”
莱纳抬头看着安德烈,皱起眉,“什么?”
“你应该少喝一点威士忌。
”
“那你不应该----”莱纳摇摇头,搜索合适的措辞,“你没必要回来。
”
安德烈把椅子拖到床边,坐下,俯身看着莱纳。
后者用手肘支起上半身,尽力透过酒精的烟雾看清楚那双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