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3/3)
)。
这些批评已经不是我介不介意的问题,我反而会觉得亲切。
因为我就是听这些批评长大的。
但我还是有碰到鼓励我的老师。
所以当我今天也具有老师的身份时,面对年轻的孩子、正在成长的灵魂,我总是鼓励学生要做自己,不要隐藏自己,也不要逃避自己,更不要害怕自己。
扯远了,让我们回到《檞寄生》。
《檞寄生》的基调,一直是压抑而沉重的,不管文字或内容是否有趣。
从一开始便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身上,一直到结束。
在写《檞寄生》的过程中,我的心情始终配合这基调,不曾偏离。
或许文字平淡如水,但情感是浓烈的。
写到柏森离开的那一刻,眼角突然涌出泪水。
停笔了好几天,还是无法继续。
这些年来,每当我读到《檞寄生》这一段描述,总是会掉眼泪。
如果你也是如此,那么你跟我的心跳频率可能很相近。
我会担心你,因为你的人生旅途也许会不够快乐。
我曾收到一封信,大意是这样的:他在精神疗养院工作,主要照顾躁郁症患者。
躁郁症患者是世界上最快乐同时也是最痛苦的人。
快乐时可以连续唱三天三夜的歌,痛苦时连续三天三夜陷入悲伤的地狱,无法自拔。
原本他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总是被病患的情绪牵动。
后来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无情,把病患只当成工作,最后终于成功,不再感染病患的喜悲,但却发现快乐与悲伤也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直到他看到《檞寄生》。
信尾他加了附注:荃说她可以看到人的颜色,那是一种幻觉现象,是精神分裂的初期症状。
如果需要他帮忙,他会用催眠疗法加以治疗。
我回信告诉他:正因为荃有幻觉,所以在她眼里,我是帅的且美好的。
如果你治愈了她,我怎么办?然后我也加了附注:我是一个平凡且不怎么样的人,但在小说中却塑造两个美丽的女孩喜欢上我,这算不算是一种病?
他回信说:“您的病情很严重,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
请节哀。
”
这个精神医师很幽默,是个高手。
具幽默感的人,应该已经恢复原有的喜怒哀乐能力。
所以我回信恭喜他,他也回信祝福我。
让我们离开我是否精神有毛病的话题,再回到《檞寄生》。
可能是写《檞寄生》的过程中,我不仅全神贯注且情绪一直揪紧,所以那阵子,我常做噩梦。
梦里的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死亡。
终于写完《檞寄生》时,我觉得人已掏空、气力已放尽。
我没有能量再写小说了。
因为我把自己化成一株檞寄生,释放从寄主植物上吸取的所有养分,祝福所有看过这部小说的人,能找到爱情,而且平安与幸福。
《檞寄生》究竟描述哪一种爱情?在《檞寄生》初版的序中,最后我写了这些文字:“就像一个疲惫的人,下了班,淋到雨,打开家门时,心爱的人刚煮完一碗热腾腾的面,然后帮他擦去额头的雨珠。
我可以很仔细地描述那个人、那场雨、那碗面、那条擦去雨水的手帕。
但我就是无法形容那碗面的味道。
”
经过了六年多,我还是无法形容那碗面的味道。
我只能祝福你早日品尝那碗面的味道,并珍惜那个为你煮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