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决战(上)·最后厮杀(1/3)
洪熙十二年十月初九的夜,沙坡头的月光白得像霜,洒在黄河滩涂的沙砾上,泛着冷冽的光。
瓦剌大营里,博罗纳哈勒翻身上马,一万骑兵的马蹄踩在沙地上几乎发不出声响——他们要趁着这月明星稀的夜色,给明军来场措手不及的夜袭。
也先站在高坡上,望着长子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貂裘的流苏,这是他最后的赌注了。
可没等瓦剌骑兵摸到明军大营的栅栏,三道红光突然划破夜空——是明军“夜不收”探子射出的响箭,尾羽带着哨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三支响箭像三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明军大营。
“敌袭!”
呐喊声此起彼伏,营寨里的火把一盏接一盏亮起,很快连成一片火海。
士卒们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披甲、操戈,却不见半分慌乱——朱瞻基早已严令各营加强夜防,连伙夫都备着短刀,此刻竟比平日操练还要迅速。
朱瞻基站在帅帐外的高台上,狻猊盔在火光中闪着幽光。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穿透喧嚣,“两千五百骑兵,由李信统领,从东侧沙丘迂回,袭扰瓦剌侧翼!”“英国公!”“老臣在!”张辅的吼声从火光里传来,“带一万步卒,正面结阵,务必顶住第一波冲击!”“余下人马,随我组成第二阵线,火器营藏于沙丘后,火箭手准备——”
命令像流水般传下去,明军的阵型在火光中迅速成型。
步卒们举着盾牌结成方阵,长矛从盾缝里斜指天空,像一片钢铁的丛林;骑兵们勒马在侧,马蹄刨着沙地,只待冲锋的号令;火器营的士兵们猫在沙丘后,燧发枪的枪管对准前方,火箭手的箭簇裹着硫磺,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黄。
“轰!轰!”炮兵阵地上,佛郎机炮率先怒吼起来。
炮弹拖着火星掠过夜空,砸在瓦剌骑兵的冲锋路线上,沙砾与铅弹飞溅,瞬间掀翻了最前的几匹战马。
博罗纳哈勒怒吼着挥刀砍断缠在马腿上的棉布,“冲!”一万骑兵如决堤的洪水,朝着明军方阵猛扑过去,马蹄声终于撕破伪装,震得沙坡头都在发颤。
“放箭!”张辅的铁杖顿地,火箭手松开弓弦,数百支火箭拖着火尾升空,像一群火鸟扑向瓦剌骑兵。
战马受惊狂嘶,骑兵们被烧得惨叫,冲锋的阵型顿时乱了几分。
可瓦剌人的悍勇仍在,博罗纳哈勒一马当先,弯刀劈断迎面射来的火箭,硬生生在明军阵前撕开一道口子。
“杀!”瓦剌骑兵涌入缺口,弯刀与长矛碰撞的脆响、士兵的怒吼与哀嚎交织在一起。
博罗纳哈勒在乱军中挥刀,每一刀都带着风声,明军的盾牌被劈得粉碎,步卒的尸体在他马前堆积。
他正得意间,突然听到侧翼传来马蹄声——李信的两千五百骑兵到了。
这支明军骑兵人数不多,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专挑瓦剌阵型的缝隙穿插。
他们不与主力纠缠,只是用马槊挑杀落单的骑士,用弓箭射杀瓦剌的旗手,硬生生把整齐的冲锋搅成了混战。
博罗纳哈勒想分兵围剿,却发现侧翼一乱,正面的明军步卒立刻反扑,方阵像台绞肉机,不断吞噬着瓦剌人的生命。
一个时辰的厮杀,像过了半生。
沙坡头的月光被血雾染红,瓦剌骑兵的冲锋势头渐渐弱了下去,战马喘着粗气,骑士们精疲力竭,连博罗纳哈勒的弯刀都砍卷了刃。
“撤!”他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亲卫,终于咬着牙下令。
瓦剌人如潮水般退去,明军却不肯罢休。
朱瞻基挥动令旗,“追!”炮兵再次轰鸣,铅弹像雨点般砸在撤退的队伍里;骑兵们顺着瓦剌人的退路追杀,马蹄踏过尸体与血泊,把溃散的敌兵赶向黄河。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厮杀声才渐渐平息。
沙坡头的沙砾被血染成暗红,瓦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下来竟有两千二百具,还有一千五百人被明军俘虏,个个面如死灰。
明军的伤亡也不轻,战死一千二百人,还有八百余人失踪,多半是陷入沙坑或被河水卷走。
博罗纳哈勒带着残兵逃回北岸,战袍被血浸透,脸上沾满泥沙,再也没了出发时的意气风发。
他知道,自己这第一口锐气,已经被明军彻底打掉了。
而南岸的沙坡头,朱瞻基站在尸堆上,望着北岸的瓦剌大营,晨光中,他的狻猊盔闪着冷光——这场夜战,只是决战的开始。
洪熙十二年十月初,阴山脚下的秋风卷着沙砾,刮得人睁不开眼。
朱瞻基勒马立于高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