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阁

首页 足迹
字:
关灯 护眼
首页> 沈兮和闻泽瑾的最新消息> 第三章腹中鳞甲

第三章腹中鳞甲(2/3)

在哪一边? 河络王在最后时刻站住了脚,硕大的泪珠突然从这个久经风霜的老夫环的眼眶里滚落出来:“这座城市历代相传,我们祖先的骨骸埋藏在此,我们的子孙在这里出生。

    ” 他突然跪了下来,伸手哀求对面这位娇小的女性:“别让我们承认失败,别让火环城毁灭在我们手里!” 矿大师当场震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夫环服软。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开口恳求时,那副神情足可打动任何一副铁石心肠,但夜盐却不为所动:“夫环,你不能忘记了,神的恩赐是有限的。

    ” 夫环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半蹲起身:“我知道你不会改变主意——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再重复一遍,在我回来之前,绝不允许任何新的发掘,试探性的也不行,这是神的意旨!” “好,我答应!”熊悚说,他放下胳膊的时候,拳头捏得嘎巴作响,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悲伤的目光如此深邃。

    他猛地旋转身,大踏步朝外走去,几乎把栈道边缘站着的几名矿工挤到了岩壁下。

     3 一只两尺来长的草原地蜥嘴里叼了个什么东西,唰的一声从沙蛤的脚背上跳过,轻轻巧巧地落到了隧道边堆成一堆的石头螭首上,回过头来用凶狠的黄色眼睛盯着沙蛤看。

     “小哎?”沙蛤愣了一下。

    他认识这只蜥蜴。

    作为一只长脚蜥来说,小哎实在是太呆了,而且什么都能吃,甲虫、耗子、蜗牛、莴苣,就连沙蛤也怀疑过它根本就不是一只蜥蜴,而是某只婪蛇伪装成的宠物。

     “小哎,你在这儿干什么?喂,你嘴里叼着什么啊?”沙蛤说着蹲下身子,“你又偷谁家的甲虫了?天哪,这是不对的,快吐出来给我。

    ” “我!”那只蜥蜴不服气地叫道。

    这些地蜥据说来自遥远的北陆草原,它们懂得一些简短的词组,或许只是鹦鹉学舌,或许,它们真的能明白一些字句的意思。

    可是随同地蜥传到河络领地的还有一句蛮族谚语:不能相信一只蜥蜴,就像不能相信风和女人。

     沙蛤犹豫了一下,一把按住那只淡黄色蜥蜴的脖子。

    小哎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又是蹬腿又是甩脖子,还从嘴里龇出锋利的三角形的牙齿,但沙蛤还是把大甲虫从它嘴里掏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害怕和其他河络打交道,但是在动物面前他就不那么紧张了。

     那只拳头大小的独角仙还活着,一只铜管套在它的独角上。

     “没准儿它正在工作,正在送一封重要的信呢!你会坏了送信人的大事!”沙蛤责备地对蜥蜴说。

     “坏了事!”小哎恨恨地回复说。

     沙蛤还在琢磨那是谁家的甲虫,猛地听到皮凉鞋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还不及转身,皮凉鞋的主人已经一头撞到沙蛤身上。

    他们一起向前摔去,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沙蛤捂住头爬了起来,心中暗自悔恨,既然小哎到场,早该猜到它的主人就在附近,他应该更加警醒一点儿。

     果然,那名把他撞倒的女孩猛地跳起身来,指着沙蛤喊道:“啊哈,你完了,你把射牙大婶的甲虫压死了。

    赔。

    ” 沙蛤低头看着映在胸口上的一摊红色碎酱,暗地里叫了声苦,浑身冰凉。

    女孩长胳膊长腿,一头长发,梳着双丫鬓,看上去意气风发,正是火环城里出了名的野姑娘师夷。

    她个子出奇地高挑,明显地高出了其他河络少年一大截。

     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其他的孩子甚至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火环城里的,有孩子说她根本就不是在河童殿出生的,在他们的记忆形成之前的某个夜晚,她从外面被抱到了保姆的怀里,也许她就不是火环城的河络后裔。

     随即隧道里又风风火火推进来一辆木轮车,车架上挂满了上百个灯笼大小的竹篾笼子,带进来满洞穴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车子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更是震得笼子里的虫子一阵乱爬。

    车后闪出一位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的胖大婶来。

     沙蛤看清那位胖大婶的面目,先软了几分。

    射牙大婶是火环城的中流砥柱、殖场的顶梁柱,隧洞里所有蘑菇和甲虫的繁育都归她统管,她身型壮硕,吃苦耐劳,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有一种长期负荷重担后的执拗与顽强。

     射牙大婶手里拎着个空的虫笼,另一手指着两名小孩先是大喝了一声:“谁干的?”她气场逼人。

     师夷把小哎拎着脖子藏在身后,贴墙而站,咬着嘴唇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伸出一根细细的指头指着沙蛤轻声说:“是他。

    ” 沙蛤不明白为什么师夷说任何话大人们都会相信,他慌乱地举起手,待要分辩,射牙大婶出手如电,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横拽竖拖过去,扫了眼他胸前的残渣,喝道:“小鬼头,你是谁的手下?” “……是,嗯,我,我是庖师学徒……”沙蛤吓得话都不利索了。

     “学徒?整天都学什么?银勺蜡丁教你如何压死我的虫子吗?”训斥声如同暴风雨一样倾泻而下,黄鳝鱼洞穴里瞬时充满了热风和能量。

     “你欠我一只三岁龄的甲虫,在还清债务之前,烛阴之神在上,我不会给你师傅分一丁点儿的好蘑菇,你们全都得饿肚子!听明白了吗?” 沙蛤的耳朵被揪得老高,不得不踮着一只脚站着。

    在暴风骤雨中,他瞥见师夷正在偷偷挨近射牙大婶的车,伸手将车轴头的木销子拔了出来,一边一只。

     “喂——”他微弱地说。

     “不许讨价还价!”射牙怒吼道,她使劲儿摇晃沙蛤,然后把他像破布娃娃一样往后一推,看着他咕咚一声坐倒在地,才得意地推起车子离去。

     轱辘轱辘轱辘,在扭曲的坡地上,她臀部扭动,如同在跳一场祈雨舞。

    “可是——” “没有可是!像你这样的小虫子死在我手下的不计其数了。

    ”射牙头也不回地喊。

     沙蛤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师夷。

     “快逃!”师夷简洁明了地建议。

     轱辘轱辘轱辘,沙蛤眼睁睁地看着射牙走到了坡顶,再迈出一步,她就会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肥胖如山峦的脊背突然凝固了。

    射牙已经意识到了木轮车的反常,她弓腰反背,全力抵抗这种背叛,想要稳住大局。

    可是只听吱呀一声响,两只木轮同时向两侧飞出,木轮车凄惨地吞咽了最后一口气,像散架了的怪兽般趴下,满车的竹笼如同竹筒里倾倒出的豆子,骨碌碌乱滚。

    甲虫们顶着红色的独角,从打开的笼门里逃了出来,它们纷纷停满各个高处,车架子、石头栏杆、射牙大婶的鼻尖,一只接一只地立起触须,对眼前呈现的这一新局面有所思索。

     河络和虫在那一刻同等震惊,但是最先醒悟过来的是甲虫。

    它们张开翅膀,一只接一只地扎入到黑暗的隧道里头。

     那一瞬间,沙蛤仿佛听到所有的甲虫在同声高呼:沙蛤,沙蛤,沙蛤! 轱辘轱辘轱辘,两只木轮一前一后跳动着滚到孩子们面前,姿态优雅。

    不等射牙完全明白过来,沙蛤跳起身来,捡起镐头,跟在师夷后面,风一样狂奔而去。

     “你会被射牙记恨一辈子的。

    ”师夷边跑边夸他。

    她的脚步轻盈,看上去很有逃命的经验。

     “可是我……可是我……” 他们一路跑到了顶层大火环里,师夷停下脚步,学他说话:“可是我……可是我……”她哈哈大笑,笑声好像一面旗帜般飘扬。

     沙蛤跑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河络可不擅长这样的长跑。

    他捂住自己的胸膛,恼恨地说:“你陷害我。

    ” 他们扶着透光窗的窗台呼呼地喘气,阳光从地下森林摇曳的树叶间透入,落下满地斑驳的影子。

    突然下层隧道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师夷说:“哎呀,她追上来了!我没想过这肥婆娘这么能跑!” 地震摇曳着整座火山城,她四处张望了下,把小哎往上一抛,扔出窗口,让它落到火山口森林乱蓬蓬的草丛里,然后她双手一撑,一蹿跃上了石栅栏,回头对沙蛤说:“跟我来吗?” 沙蛤看了一眼高过头顶的窗台,再估计了一下射牙那无法抵御的怒火有多高,扔掉手里的镐头,踩着石缝努力向上爬去。

     4 石头凿刻的羽蛇把头悬在火山口上空,仿佛传说中三千年一饮水的大蛇,探身在它的水杯上。

     蛇牙下的城门紧闭,只有蛇眼处透出阵阵红光,那是铁匠们在为修缮城门口上的杀人孔而忙碌。

     蛇眼是观察口,也可以在战争时护卫城门,向下倾泻箭雨和烧红的铅液。

    铁匠学徒阿瞳也在那儿,他的工作是照看炉火。

    在其他的铁匠回地下隧道去搬运铁料的时候,他就蹲在风箱边,盯着手头上的那片铁羽毛发呆,突然传来一声呼喝:“——小铁匠,闪开。

    ” 他的脚被人猛踩了一下,他刚抬头“喂”了一声,就看见一个身影拖着另一个人,一阵风似的掠过他身边,从蛇眼里跳了出去。

     阿瞳大叫了一声,跳起身来,却把火炉带翻了,火炭滚了一地。

    他顾不上看火炉,先趴到窗口往外看,那两人没有掉下深渊,而是踩在蛇眼眶的边沿上,转身向上攀爬,翻上蛇的上眼眶后,一前一后地就顺着蛇眉骨斜坡向上额方向爬去了。

     太阳把他们的身体边缘打得一片闪亮,大团的阴影正好落到阿瞳的脸上,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见长长的影子在陡峭的石坡上就像猴子一样敏捷,另一个稍矮的身形则犹犹豫豫,一步一滑,看上去很是惊险。

     “沙蛤?”阿瞳吃了一惊,不相信那个胆小的沙蛤会跟着人见人怕的小魔女亡命。

     师夷攀上蛇头,掉头回望从蛇眼里探出的惊疑而苍白的脸,露齿一笑:“别告诉别人啊。

    ”她的话音又温柔又诱人,阿瞳看着她的眼睛,不觉一阵眩晕,把头缩了回去。

     师夷又揪了沙蛤一把:“快点儿,我们要找地方躲起来。

    ” “我……害怕。

    ”沙蛤说,短短两天内他连续上了两次地面,这种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不适合他。

     蛇头上的空旷让他害怕,脚下的深渊更是让他恐惧。

    “快点儿,爬上去。

    ”师夷在后面催促他。

     沙蛤蹲下身子,死死地抓住石缝里长出的草根:“我们会掉下去的,还不如被射牙抓住呢。

    ” “别胡扯了,你看我的……”师夷轻轻一笑,突然双手一撑站起,在羽蛇的额头上踮着脚,跳起舞来。

     她将裙子撩在腰带上,露出两条光洁的长腿,轻巧地旋转,在滑溜狭窄的石头上,她跳得没有一点儿声响,一只黑漆漆的铁镯子在她的手臂上滑动。

     那是刀尖上的舞蹈,脚边就是万丈深渊,她的双足洁白无瑕,踏在被雨水浸黑的青色石头上,柔韧细长的头发甩了起来,好像一团青色的火焰。

     “不能跳……”沙蛤喊了半句,被自己的心跳噎住了。

    他心里明白,她丝毫也不畏惧被踩在脚下的这座蚁穴,更不畏惧那些传说。

     “跳!”小哎扭动着髋部用后腿立了起来,细长的前爪忽张忽拢,鼓鼓的腹部一起一伏,上面的淡红色斑纹也跟着舞动。

     在火炉嬷嬷的故事里,还在地下城奠基的时候,有一位河络少女被投进了永恒的地火之眼,以祭祀地下那些被遗忘的幽灵。

    少女的名字早已失传,人们只记得她非常美丽,善于舞蹈,于是火环城里有一条奇怪的不成文法令,除了地火节那天,不许未成年的少女在火山上跳舞,因为无论何时,只要有少女跳舞,整座死火山就会战栗不已,从地下到火山顶都会摇摇欲坠——除了地火节那天,那一天,一切禁忌消除。

     羽蛇的头部悬在火山口上微微摇晃,也许是一次小的地震,也许只是沙蛤的想象。

     她的舞蹈那么动人心魄,仿佛一把利刃在一点点割开他的规则。

    沙蛤用胖胖的手掌遮住眼睛,不敢看了。

     师夷还在跳着,大声嬉笑着,她明白自己的魅力。

     她喜欢利用这一点去怂恿男孩,让他们去做傻事,至于后果,她从来不在乎。

    “才没有什么少女幽灵,看我说的,没事吧。

    ”师夷最后轻盈地一跳,跳到蛇的上额边缘,在那里做了一个双手倒立。

     沙蛤紧张得手心出汗,他不敢和这个传说中的魔女说话,也不敢看她。

     师夷依旧欢欣鼓舞:“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得做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 师夷捡了一块瓦片,在蛇头上额的雕刻处使劲儿刻下一行大大的字:“夜魄十八日,完败射牙大婶于此!” 沙蛤郁闷地看着师夷破坏文物,咕哝道:“这些石雕很古老,夜盐说我们应该好好保护它!” “谁在乎?”师夷大大咧咧地说,“我讨厌夜盐。

    她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得喜欢她,为什么?她不值得大家喜欢。

    ” 沙蛤倒吸一口凉气:“可她是我们的阿络卡。

    ” 师夷放肆地大笑,露出了一口尖尖的白牙,又在那一行字下加了落款:“师夷与沙蛤。

    ” 她扔掉瓦片,歪着头欣赏自己的字。

     沙蛤皱起眉头,倒不是意识到这或许会成为罪证,而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写得不好看。

     “我们要在这儿躲多久?”他问。

    “要多久就多久。

    ” 沙蛤低头沉痛地思考了起来。

     “要是有吃的就好了,”他思索良久后,抓住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首要问题,“我们要是躲很久,就需要吃的,各种吃的还有喝的东西。

    ” “我从来不担心这类问题,”师夷眼睛一挤,又开始嘲笑他:“你干吗总是瞎操心,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你是不是晚上总睡不着觉,担心天花板会塌下来啊。

    ” 沙蛤垂首想了一会儿,悲从中来,突然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师夷最见不得人的眼泪:“天哪,你非要哭吗?多大点儿事啊。

    ” 沙蛤哭了一小会儿,自己又骄傲地抬起头:“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铁匠,是我的朋友。

    他自己还不知道,但他真的是我的朋友。

    ” “真的吗?听起来很复杂。

    ”师夷换了一种眼神看他,那是一种饶有兴趣去取笑一个人的眼神,但沙蛤丝毫也没察觉,“复杂”这个词还从来没有人用来形容他呢,他兴奋起来,问:“你知道阿瞳在做什么吗?他好神秘的样子,不肯给我看。

    ” “有什么神秘的,在做铁翅膀呗。

    ” “铁翅膀啊!”沙蛤恍然大悟,想起来小铁匠把一支一支的羽毛对着炉火照耀的样子,“他是铸物师啊,他很厉害呀,铁翅膀做起来一定很漂亮,他是想得到地火节竞技大会的梦火者吧!” “才不是呢,”师夷撇了撇嘴,“这家伙可笨了,在竞技大会上根本就没戏,他只是想用铁翅膀飞起来——看到小哎了吗,它又窜到哪里去了?” 沙蛤坐在那里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考虑这个新信息。

    “他想要飞?” 他一下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对皎洁的翅膀,月亮下飞舞的银色头发,以及飞翔起来时脚下空荡荡毫无依托的恐惧。

     既然阿瞳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他的朋友,他就得为朋友考虑考虑呀。

    沙蛤忧心忡忡地说:“他想飞起来干吗呢?这太危险了。

    ” “危险吗?反正他永远也学不会,有什么危险,最多摔掉个胳膊摔掉个腿的。

    ”师夷快乐地说,“他还想把铁翅膀给我,但我不需要那东西,我自己就能飞。

    ” “铁翅膀那么重,和羽人的翅膀相比差那么多,怎么可能飞起来呢?”沙蛤把自己郑重思考过后的答案说了出来,“河络是永远飞不起来的,根本就不应该飞。

    ” “哈哈,根本就飞不起来。

    那是你们。

    ” “你不是河络吗?”沙蛤皱着眉头说。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一定会飞起来,等到了时候,靠自己的力量就能飞。

    ”师夷又跳了起来,站在刀一样的悬崖边缘,张开胳膊,迎着风又叫又跳: “我一定能飞!啦啦啦啦,我当然知道,有一天我会飞的!” 与其他的河络不同,师夷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母亲是谁。

     她母亲从不参与河络的群体生活,总是独自行动。

     四年多的时间,她把小师夷藏在一个干涸的小水窟里,拒绝将她送入河童殿。

     她偷偷地喂养她,给予了毫不逊色人间母亲的雨露和关爱。

     不能让女儿享用河络的集体饭食,她就从森林里带回来榛果、蘑菇和蜂蜜等种种散发野外气息的食物。

    她独享着给婴儿喂奶、替她换尿布、第一次开口微笑、腿上的皱褶、换牙时的哭泣……种种这些乐趣。

    干这些事的时候,她的嘴里总哼着一支异族的歌谣,关于蔓草、树梢、天空和飞翔。

     那几乎是师夷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当她喊出第一声妈妈的时候,妈妈流着感激的泪水紧紧地抱住了她,那模样仿佛一辈子也不会松手似的。

     可是某一天,母亲带着弓弩出了门,再也没有出现。

     小师夷的那段记忆变得一片模糊,那是一种半失忆的状态,她不记得母亲是匆匆忙忙地离开,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去打猎。

    她记不得之前是否有过任何异兆,但也不记得是否一切都如常。

     四岁的小师夷一个人留在黑洞穴里,像小猫那样哀叫,饿得几乎失明,才被火环城的河络矿工发现。

    她被带到了河童殿的火炉嬷嬷面前,火炉嬷嬷沉默地看着她,好像在检查一袋土豆。

     河络与异族通婚所生的后代在幼童期都完全显现河络的体征,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出与其他河络的任何差别,但仍有极少的概率,会让混交的后代显露出另一种族的体貌特征,这一变化会发生在十六岁那一年。

    那之后,外族的形态会发展迅猛,逐渐吞噬河络族残余的身体形态,让他们完全变成一名纯粹的外族。

    这一过程不可逆转。

     火炉嬷嬷也是意图在她身上找到异族的征兆吧。

     河络可不会将任何一个异族人的婴孩放入自己的河童殿,那几乎是和“影月血咒”一样可怕的入侵者了。

     她皱着橘皮般的眉头,用仅剩的两颗门牙咬住松弛的嘴唇,这位严苛的老太婆可不会满意师夷的样子,因为和同年龄的河络小孩比起来,师夷的骨头太轻,个子太高。

    而师夷咬着牙,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那会儿她巴不得被送走吧。

     最后还是阿络卡夜盐力排众议,做了决定,火炉嬷嬷才一视同仁地给她换上了白麻布短褂,将她送入挤满了半大孩子的河童殿里。

     没等她完全恢复体力,大孩子们就开
热门推荐

书友正在读: 重生1980,从手搓歼8开始为国铸剑 熬鹰航空业 干物妹也要当漫画家 极品天王 资本对决 剑道真解 东北往事3黑道风云20年 我的大小魔女 太子奶爸在花都 天才相师 流氓高手2 我的极品女友们 诸天最强大佬 传奇再现 房产大玩家 文娱帝国 天下珍藏 重回80当大佬 凤兄 局长日记 朝夕之间 我成了二周目BOSS 我把女骑士养成死宅女 火影之最强震遁 苍雷的剑姬 我的老婆是校花 剑道真解 流氓高手2 女总裁的神级保镖 手术直播间 重回80当大佬 我的黑粉们都重生了 中国式秘书 后备干部 官路十八弯1 进步 春未暮 灵台仙缘 一品修仙 刀剑神域05:幽灵子弹(上) 九炼归仙 青梅仙道 驭兽修仙:天才炼丹师 重生西游之万界妖尊 剑破九天 三生道诀(最强弃少) 死人经 怒江之战2:大结局 武林三绝 三少爷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