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3/3)
“可以的话我也想那么做。
问题在于那两人彻底销声匿迹了。
”
“咦?”
“就在案发后的两个月内,两人一起失踪的。
对亲朋好友说是南下打工,实际上就是人间蒸发。
这么多年来,查不到任何记录。
没有买过车票飞机票,没有交过社保……什么记录也没有。
好在郑斌是有前科的,不然我们连指纹都核对不了——90年代,只有犯罪分子才要留指纹存档。
”
之后她问了很多关于郑坤的问题,像是觉得性格怎么样,有什么朋友之类的。
我一一回答了,不过大部分的答案都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不知道。
毕竟我和他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女警官对于如此没价值的回答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失望,或许她早已预估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她挑选其中几个关键词记录在笔记本上,当着我的面关闭录音笔,说可以结束了。
我如释重负,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你们也不容易啊,大老远地来这调查。
”
“其实只是顺路。
电话里说的是实话,刚好有其他案子要来这查。
不然这趟差旅费肯定报不下来。
倒是对你有些愧疚呢。
又添麻烦了,麻烦你压缩工作时间赶来配合调查。
”
“又?”
“嗯,当年就是这样。
我未经详
细调查,就把那盘VHS-C型录像带当作重要证物提交了上去。
你吃了不少苦吧?真是抱歉。
”
我盯着她的脸,这才想起她就是当年指认过自己的女警察。
“你是许警官?”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许文静浅浅地一笑,皱纹在她的眼角聚集起来,令我联想起夏日清晨泛起涟漪的湖面。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弃调查这起案件?”
“这是我入行后接手的第一起案件,也是最难忘的一个。
”
“坚持这么久,需要非同一般的耐心才行啊。
”我肃然起敬。
“有一位姓秦的职场前辈对我说过,刑警有98%的工作都浪费在搜查错误的地方。
你必须学会享受这一过程,不然迟早要病退或内退。
”
我们闲聊了一会。
因为录音笔关上了,说起话来随意了不少。
她问起我这些年来的经历,我简略却坦率地给出回答,“高中,大学都是在上海读的,毕业后就顺势留在了这个城市,因为工作不好找,几经周折之后,进了与本科专业完全不相干的广告行业谋生。
”
“你也不容易啊。
”
“彼此彼此吧。
”
“说起来,你和李家那个小女孩还有联络吗?”
我的心脏猛然加速跳动,“你是说李子桐?”
她端正的嘴角稍稍向上翘起,“是啊。
当时你们的故事可出名了。
少年少女一起拍电影,千里迢迢赶火车只为见上一面,多浪漫啊!我们局里几个年轻女警员一直暗中支持你们这一对来着。
”
尽管时隔多年,一想起自己的供述曾被警局办案的相关人员事无巨细地阅览过一遍,脸颊依旧热得发烫。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常态,“我和她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高中时代。
”
“哎,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身处地图两角,这么多年了,关系渐渐淡了,不知道从哪年起就断联系了。
这样的故事再正常不过了。
”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
警车开走以后,我在打印店门口呆呆站了一会。
额头一凉,伸手一摸湿漉漉的。
我抬起头,雨滴砸在眼帘上。
天气预报明明说是晴天来着。
本想躲回打印店避雨的,但忽然之间,我意识到了什么。
刚刚告知警方的,是自己十六岁那年做出的推理。
那时的我年少无知,不通人情世故。
一旦凭借成年人的阅历去感知,立刻就能察觉到那结论在道理上无懈可击,情感层面却有纰漏之处。
凉意浸透全身。
真相主动上门来访,邦邦作响地敲击脑壳,期待着我打开房门。
可这时手机响了,响到第三声我才意识到要接听。
是总经理,他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方案要改,客户有新需求。
”
我有一种血液逆流的感觉,心脏差点就承受不住了,立刻挣脱开缅怀往事的伤感情怀,抗议道,“这也太离谱了吧,好不容易加班加点才赶得上截止日期,现在标书都打印好了。
只剩一晚的时间……”
“我明白,难处我当然都明白。
”总经理说,“可不改不行,新要求是客户那边的副总裁提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