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封门骨铃(1/3)
林晓第一次听说“封门村”这三个字,是在爷爷临终前那个飘着细雨的午后。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湿土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爷爷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管,皮肤皱得像脱水的树皮,只有那双眼睛还透着点光,死死攥着林晓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当时林晓刚考上民俗学研究生,满脑子都是毕业论文的选题,没太在意老人反常的举动,只当是弥留之际的胡话。
“别去……别去封门……”爷爷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像破旧的风箱在抽拉,每说一个字都要费极大的力气,“别捡……骨铃……”
林晓蹲在床边,握着老人冰凉的手,胡乱点头:“爷爷,我不去,我不捡,您放心。
”
可爷爷像是没听见,只是重复着那两句话,直到呼吸渐渐微弱,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
后来林晓才知道,那不是胡话,是爷爷藏了一辈子的恐惧,是刻在骨血里的警告——可惜当时的他,全没放在心上。
三年后,林晓在市图书馆的民俗研究所旧档案库里,第一次见到了封门村的模样。
那天是个阴天,档案库的窗户朝北,终年不见阳光,空气里飘着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
林晓为了找毕业论文的素材,在堆积如山的档案柜里翻了整整一下午,手指都沾满了灰尘。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个贴满胶布的牛皮纸档案袋从柜顶掉了下来,砸在他脚边。
档案袋上没有标签,只有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一个模糊的“封”字。
林晓捡起来,拆开胶布,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和半页残缺的日记。
照片的边缘已经卷了边,有些地方还被水渍洇得发乌。
画面里是个藏在群山深处的村落,几十间土坯房错落有致地建在山坡上,屋顶覆盖着灰色的瓦片,烟囱里没有炊烟,透着股死寂的冷清。
最让林晓在意的是,每间房檐下都挂着个铜铃,铃身很小,表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在黑白照片里泛着冷硬的光。
照片的下方,用钢笔写着三个字,字迹已经褪色,却依旧清晰:封门村。
他拿起那半页日记,纸页薄得像蝉翼,轻轻一碰就可能碎掉。
日记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潦草,墨水有些晕染,能看出写字人当时的慌乱。
上面只写了三句话:“骨铃响,魂难藏,生人入村,替魂还账。
”最后一个“账”字的笔画拖得很长,墨点溅在纸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林晓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他翻遍了整个档案袋,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既没有档案说明,也没有村落的地理位置。
他去问档案库的管理员,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听到“封门村”三个字时,手里的茶杯猛地晃了一下,热水洒在桌面上。
“小伙子,别打听那地方。
”老人的声音发颤,眼神里透着恐惧,“那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早就没了。
”
“没了?”林晓追问,“是搬迁了吗?还是……”
“是没了。
”老人打断他,收拾茶杯的手都在抖,“六十年前就没了,一场瘟疫,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人,也没好下场。
别找了,档案库里没有关于它的记录,那照片和日记,说不定是以前的人瞎写的。
”
老人的话像一盆冷水,却没浇灭林晓的好奇心。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总觉得所谓的“禁忌”“诅咒”不过是古人对未知的恐惧,是民俗文化里的“糟粕”。
越是神秘,他越想探个究竟——封门村到底在哪儿?骨铃是什么?日记里的“替魂还账”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问题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查阅资料,跑遍了全市的图书馆和档案馆,甚至在网上发帖求助,可关于封门村的信息少得可怜,只有几个论坛里有零星的帖子,说封门村在太行山深处,是个“鬼村”,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过。
没人相信这些传言,林晓也不信。
他只当是网友编造的恐怖故事,直到他在爷爷的旧箱子里,找到一个铜铃。
那是爷爷去世一周年时,林晓回老家整理遗物。
爷爷的房间保持着原样,书桌的抽屉里放着他生前用的老花镜、钢笔,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钥匙就藏在书桌的夹层里,林晓打开盒子,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叠旧照片,和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小物件。
红布已经褪色,上面绣着的花纹早已模糊。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布,里面是个铜铃——比照片里的更小,只有拇指盖大小,铃身刻着扭曲的纹路,和照片里的骨铃一模一样。
铜铃很凉,摸上去像是块冰,表面没有一点铜绿,反而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经常被人摩挲。
林晓的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爷爷说的“骨铃”,会不会就是这个?
他拿着铜铃,翻遍了那叠旧照片。
照片里大多是爷爷年轻时的样子,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站在医院的门口,笑容温和。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他的呼吸猛地顿住——那是张黑白合影,爷爷站在一群村民中间,身后是几间土坯房,房檐下挂着铜铃,和档案里照片里的封门村,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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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1963年,封门村义诊。
1963年,正是六十年前。
林晓拿着照片和铜铃,坐在爷爷的书桌前,浑身发冷。
他终于明白,爷爷不是随口说说,他真的去过封门村,真的见过骨铃,而档案里的日记,说不定就是爷爷写的。
可爷爷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警告他别去封门村?那个铜铃,又是从哪儿来的?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让他坐立难安。
他知道,要想解开这些谜团,只有一个办法——去封门村。
他没告诉导师,也没跟同学说。
他怕被人当成疯子,更怕被阻止。
他从网上查到,封门村大致在太行山深处的某个山谷里,没有确切的地址,只能凭着大概的方向找。
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装上手电筒、指南针、压缩饼干,还有那枚铜铃和照片,开着他那辆二手越野车,独自往太行山赶。
车子驶离市区,越往山里走,路况越差。
柏油路变成了水泥路,后来又变成了布满碎石的土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枝桠交错,像无数只干枯的手伸向天空,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导航在进山半小时后就失灵了,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雪花,手机信号也变成了“无服务”,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林晓没有回头。
他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蜿蜒的土路,心里既有紧张,又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他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带着树叶和泥土的味道,吹得他脑子清醒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天渐渐擦黑。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很快就消失了。
就在林晓快要失去耐心时,前方的路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木头牌子。
牌子已经很旧了,木头开裂,上面的漆皮掉得只剩斑驳的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牌子上刻着三个字:封门村。
字体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刀刻的,笔画很深,边缘还挂着木屑。
风一吹,牌子晃悠悠地撞在旁边的树干上,发出“吱呀”的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晓停下车,推开车门。
山里的夜晚很冷,冷风像针一样扎在脸上。
他拿着手电筒,朝着牌子指的方向走——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向山谷深处,路两旁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上面挂着晶莹的露珠,沾在裤腿上,冰凉刺骨。
走了大概十分钟,他终于看见了封门村的全貌。
和照片里的一样,几十间土坯房建在山坡上,错落有致。
只是比照片里更破败,有些房屋的屋顶已经塌了,露出黑洞洞的梁架,像张开的嘴;墙壁上布满了裂缝,爬满了青苔,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村里静得出奇,没有狗叫,没有鸡鸣,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风穿过土坯房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像有人在哭,又像有人在叹气。
林晓的心跳开始加